旷野的雪地里,乌云密布,漫山皆白,一行人蠕动着向前,双手扬起落下,身边此起彼伏,这是他们在一边走一边跪拜,他们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然后行一步,双手继续合十,移至面前再行一步,就这样一路跪拜一路朝着山顶。如果谁死在路上会被认为不是不幸而是有幸,而同伴会剪下死者的一小块指甲或一小撮头发带在身上继续前行,这是一支朝圣队伍,这一行队伍在西藏的旷野上波折扭曲着向前缓缓蠕动。我远远地凝视着队伍中的藏民,耳边呼啸的冷风嘲讽着他们饱经风吹日晒的黑红脸膛,长着硬茧的额头以及粘结着尘土的散发。突然,我的视线不经意撞上了其中一位藏民的目光,清澈见底的眼睛平静却坚定,他们好像穿越了现实世界而看向了遥不可及的未来……
心脏像是被钝器狠狠地划了一下,我看见他们虔诚地瞳孔中倒映着我们充斥着欲望的神情。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圣城拉萨一向被世人看作是能洗涤灵魂,自我救赎的地方。在西藏那样恶劣的环境中,心中总要有一个信仰作为精神支柱。而我们在喧嚣的城市中,在欲望深渊的边缘徘徊挣扎,却唾弃他们的行为是多么的荒诞可笑,他们中的很多人朝圣无非是祈求神灵保佑家庭和顺、身体安康。一路上他们诚惶诚恐极力排除欲念,渴求能表达自己最虔诚、最深切的情感和愿望。可是,既然有所求了,便有欲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和神灵有了沟通。人的意识和神的意识剥离了现实世间产生交流,对于神灵,我们一边表达自己的纯良与诚恳一边将自己的欲念肆无忌惮地倾倒给他。这种沟通,或许在最原始过去来自于欲望神的引诱,沧海桑田,变了样的人世间,而他即使埋葬在千年长河的淤泥之下也丝毫不会腐烂,他横跨历史、穿越时空来到现代,因为一场偶然的际遇被冲刷出来得以重见天日,被路过的无心人捡走,开始见证现代人的人情冷暖。初生的欲望婴孩开始并不适应这个陌生的现实世界,他小心翼翼地在世间行走,警惕地观察着擦肩而过的不同面孔,渐渐的,他被这个世界的荒诞污浊浸染。因为害怕,他开始躲在黑暗中窥探你,等待着你的经过,偷窥你的一举一动并模仿,黑暗是他仅有的最后一块地盘,他不屑向外哪怕迈出一步,因为他深知现代人在黑暗中才会有挣脱束缚的释放感,他一步一步地引诱现代人进入精神困境。其实,他也只是曾经被现实惊吓,而不敢向外迈出一步的孩子。
愿望,描摹加深涂黑了就成了欲望,甚是可笑。可是我们又不得不承认,欲望是人性之根本。人以求神拜佛的方式,将命运寄托给神灵而获得心灵的安宁,这种做法被其他人理解认可了的叫信仰,被其他人误解唾弃了就成了欲望。行走在世间,心里总要装着两样东西,一个是善良,一个是狠心,善良是欲望,狠心也是欲望,只要生命有所追求,就不能做到万般皆空、无欲无求。
但是,望及的尺度我们可以用人性掌控。
编辑:孟祥丽
投稿人:艾晴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