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当年南下深圳打工的情景,历历在目。那年,学校安排我们97机电一班南下深圳。那时我怕同学们笑话我娇生惯养,动身那天,我坚决不让父母送我,可是,父亲和母亲还是偷偷的赶来了,悄悄地躲在一旁为我送行,被我发现后,我只能在心里默念,可怜天下父母心。依依惜别时,我没有哭,但隔着车窗瞥见鬓角间不知不觉正冒出一簇簇白发的老父亲仍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只手不停的挥着,一只手不停的抹着眼泪,我噙在眼眶里的泪水顿时像决堤的洪水。
到了深圳,我和五哥才发现这里挣钱还不如在地里刨地那样的日子安稳,半个月了,我们找不到事做,只好捡垃圾破烂度日子。有一天,一个在深圳同样打工的二哥,过来问我,要工作吗? 二哥,是我光屁股长大的仁兄弟。为人处世比较圆滑世故。但和我关系不错啊!二哥比我们来深圳早了几个月,混的还可以。我心里当然想要找个稳定点的工作,连忙给二哥点头道谢。二哥说,那你先用这个传呼机,如今是信息时代,什么都可以少,通讯工具不能少,工作一有眉目,我就呼你。我一听在理,千恩万谢给二哥。以后得日子,我的腰间也像城里人那样带响声儿了。 这天我和五哥正要出门捡破烂啊,传呼机响个不停,我一看是二哥的电话,心里好惊喜,我迫不及待的拿个啤酒瓶,去找老李的小卖部回电话,老李头,是我们以前枣工校的宿舍看门的,目前也在深圳收购破烂及啤酒瓶,最近安装了一部收费公用电话。老李头,在我上学时,没少占我们的光,成天跟我们宿舍的同学要烟抽,所以我对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啤酒瓶子是我捡破烂捡的,比给老李头现钱心里平衡。所以现在,我打电话用啤酒瓶抵电话费,值!打通电话后,二哥说,有个电子厂要保安,你去吗? 我说什么条件?电话那头的二哥说,上美电子厂需要保安,录取后,先到保安公司强化训练两个月,领到上岗证,才能聘用。训练费交一千块钱,这个上美啊!是个世界五百强企业,这是难得的机会。 我一听,心里凉了一大截,气呼呼的说,二哥,我给你回传呼这都是最后一个啤酒瓶子了,你叫我哪里弄一千块。二哥也上火了,说,我就这个本事,你不去,看来我是帮不了忙了。我把电话一扔,转身就走。忽听老李头大喊,小伙,得给我两个啤酒瓶。打电话3分钟内一个啤酒瓶,你打了3分钟一秒,得给两个啤酒瓶子。我本来就有火,眼下老李头有斤斤计较那么一秒钟,不记老乡情谊,还有当年我对他的赠烟之恩。我脑门子一热掏出两元往座位上一扔,在老李头的手里夺过他刚刚起开的啤酒,一口把啤酒灌下去,将手里的空酒瓶往老李头面前一放,这下够话费了吗?
我当时并不会喝酒,不像现在喜欢喝酒。当时是为赌气,现在一瓶啤酒放下肚子里。顷刻间在胃里兴风作浪,前方看到一个厕所,赶紧进去一番前面扫射,后面炮火连天。走出厕所,舒服多了。 忽见一群人围着厕所化粪池看热闹,我硬挤进去看看,一个美女正在哭哭啼啼的,一打听,才知道这女人刚才上厕所,不知怎么搞得,金项链掉进了粪池。那美女一边哭一边说,谁捞出来,我重金酬谢。我立马挤到美女面前说.我捞了,周围的人一听我这话,全都大笑起来。我不顾众人说三道四的,借酒劲,扑通的跳了下去。我先是用脚打探,没碰到项链,然后用两只手去摸。一池头的粪水一搅和。臭气熏天,我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嘿,老天保佑。我左手拿出了一串金光闪闪的项链,右手也摸到了一块表,拿出来一看,竟是一块劳力士手表。 这时围观群众都开始说我运气好,美女掏出几张百元大钞,给我作为酬金。千恩万谢的走了。我忙去厕所水管冲洗一下,出来时身上还有臭烘烘的味道,出来后有人在旁边对我说,这是劳力士金表。你发财了,我毫不动心,我坚持了自己的原则,说,管他金表还是银表,不是我的我不要,有人认领,给一点辛苦钱就够了,是我自己挣得,拿了不心虚。我问了一下,没有人上前认领,这表的主人看来不在这里。我趁着酒劲,高高扬起金表,将它扔进了原来的粪池,说:有人来认领,再来捞也不迟,反正这活没人愿意干,是我的专利。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拦住了我,问:兄弟,你想找工作吗?我连连点头,现在难得有你这样的拾金不昧的人,当个保安肯定称职,我是上美电子厂的总经理。你到我的公司当保安吧!直接上岗,每月工资5000元,如何?我激动的连连点头,想笑更想哭,没想到渴望已久的工作竟如此戏剧性的来了。 第二天,我便离开五哥和郊区的小窝棚,带着行李住进了上美电子厂保安部。 上美电子厂保安部办公室最方便的是有一部电话,喜得我乐开了怀,心想,二哥,现在你每天传呼我也不怕了,免费回。就在一天深夜里,传呼机响声把我从梦里吵醒了,我不明白那么晚了二哥呼我干啥?拉亮灯一瞧,见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用电话拨通,一个陌生的女声,阿伟,你太绝情了,,我不想活了,如果你不想我死,就马上到虎门大桥来,我有话给你说!如果你不来我就跳海自杀了。对方说完挂了电话。真是神经病啊!我骂了一句,往床上一躺,正要睡觉,转念一想,这位小姐正处于失恋的绝望和痛苦中,听口气喝了不少的酒,什么傻事都做出来,而且,她还以为回电话的是那个阿伟,没准真会惹出什么大祸,我看看表已经凌晨两点,想到这些,我连忙锁上大门,上了路。虎门大桥在东莞和深圳交界处,很远。我生平第一次搭了辆车,赶到虎门大桥,心痛的付了68元车费,果然见有位小姐痴呆地斜靠在大桥护栏上。
我走近这位美女,浓浓的一股酒气扑来。美女嘴里念叨着:阿伟,你总算来了,我舍不得你,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你还记得吗?我从来没有领略过女性的柔情似水,一阵陶醉。一股海风袭来,我猛地清醒,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下体不健康的膨胀冲动顿时退隐而去。我忙说,我不是阿伟,小姐,你醉了。美女说,你的确不是阿伟,你变了,不是爱我的人了,我也不想活了,让我死吧!她说着,便使出洪荒之力站起来,一只脚翻过护栏,身体向大海探去,我赶紧抱住她的腰,把她拖了回来,她的一只高跟鞋掉进海水里了,打出沉闷的一声水响。 美女使劲地朝我脸上打耳光,嘴里还不停的骂:“你狼心狗肺,你欺骗我,你还不让我死,你个没心肝的。”我的脸上接连发出一声声的响,生痛生痛。美女还用指甲挖我的脸,甚至掐我的脖子,咬我的肩膀,疼痛中的我不言语、不躲避、也不还击,只有闭着眼睛咬着牙任她发泄。
闹腾了好久,美女大概是累了,在我的怀里声音逐渐小了,最后竟发出了呼呼地鼾声。我想送她回家,又不知她住在何处,想扔下她不管,又怕她再次轻生。只得无奈地由她在自己怀里把梦做完,我全身开始酸软,却不敢活动一下筋骨,怕把她惊醒,还不知会遭到什么花样的折磨。
好不容易天亮了,美女迷迷瞪瞪的醒来,酒也差不多醒了,抬头见自己躺在我的怀里,猛然一惊,愤恨地向我的脸上又甩了一巴掌,将我推开,大吼:“流氓!你要干什么?”
我哭丧着脸:“小姐,你误会了,昨晚喝醉了酒。”
美女从地面上一摊呕吐物中找回记忆,慢慢想起好像有那么一回事,然后又说:“不对,我昨晚搂住的是阿伟,阿伟呢?”
我说:“你那阿伟根本没来,你要跳河,是我把你拉住的,昨晚不知怎么回事,你呼阿伟,不知道是你没有说清,还是寻呼台小姐听错了,反正信号就到了我的寻呼机上,我怕你出事,就来了。”
美女摇摇脑袋,好像已经明白了很多,她又从我的脸上道道伤痕和口红唇印中感到了自己的冒失。“你脸上的伤是我打的吗?”
我指指脖子和肩:“还有这儿呢,你以为这是我的纹身吗?”
美女的脸猛地红了,想起了自己的狂吻和打闹,半天才说:“对…”
“什么,你还说对?”
我打断她的话。“我是说对不起!”美女可怜的说。
我的气顺了,觉得应该把好事做到底,说:“小姐,我送你回家吧。”
美女也不推辞,点点头,她走了两步,发觉脚下高低不平,才知道一只高跟鞋丢了,我把自己的鞋脱下让她穿上,说:“你一副狼狈样子,让人们一位你和流氓博斗了呢!”她无力的笑笑,接过鞋,把自己脚上剩下的一只高跟鞋脱掉甩进了大海。骂:“去他妈的阿伟!”然后穿上一双大鞋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我赤着脚跟着她。
到了美女的单身公寓,她打了一盆热水,用像白云般的毛巾给我洗脸和擦伤。我很不自在,几次表示要自己洗,美女说:“是我不好,我替你洗,心里会好受些。对不起!”
美女一边替我洗脸,一边问:“你在哪里工作?”
我想起上美电子厂的门还锁着呢!赶紧朝外跑,美女趴着窗户上喊:“你的鞋!”
我在楼下大喊:“给我扔下来。”她把鞋从窗口空投下来,问:“我姓叶,你怎么称呼,我以后怎么和你联系?”我边跑边说:“你呼我吧,62063366呼9202。”
叶小姐不知我姓啥,便喊:“谢谢你,9202先生!”
回到工厂,正好8点,到上美电子厂上班的人全部挤在门口,铁门紧锁,眼看上班的时间已过,却进不去。这可惹了大麻烦,昨晚总经理留了个偷情的小姐,本想早晨6点让小姐悄悄离去,哪想到铁将军把门,出不去。急的总经理和小姐像热锅的蚂蚁团团转。
我忐忑不安地开了门,总经理气急败坏地冲上来,恶狠狠地给我就是一耳光,吼道:“你他妈的还知道回来呀!你现在就滚,老子把你炒了。”
我心想昨晚在海边挨了女人打,现在又要挨男人的打,真是撞鬼了,我气的骂道:“城里人真不是玩意儿!”
就这样我在上美电子厂里上了不到24小时的班,就被炒鱿鱼了。我找到五哥,流着泪说:“我们回家,还是伺候地里的庄稼,那才是我们的正道儿。”五哥同意了我的建议,我们各提一个编织袋,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和五哥一起从深圳回来的时候,买的是早上5点多的火车票,这晚上8点就到广州火车站了,干啥去?没办法只好在外面溜达,这时有一个挺漂亮的妹妹招呼我两个去做足疗,还能免费住宿一夜。我俩想去吧,火车发车还早呢,结果走了1个小时,眼看离火车站越来越远,路上的人越来越少了,这时,路边跑来几个彪形大汉,让我们拿钱。我两个一看傻眼了,咋办?行李也不要了,发疯的跑。也该五哥倒霉,他摔倒了。瞬间他被围住了。这时候,我还在跑,一看五哥被围住了,自己跑了也不是事啊!打了一个报警电话后,又冲回去了,冲回去我突然神力附体,一拳打飞一个壮汉,三下五除二救下五哥。壮汉们跪下磕头叫爷爷。那是不可能的事,哪能那么玄乎,事实是我冲回去大喊一声。轻点打,我已经报警了。壮汉们把我们打了一顿,抢走了我们身上的所有财物。
当时,我和五哥一瘸一拐的走回火车站,这火车票也不知道当时逃跑掉哪里了,这钱也没有了,这可怎么办?幸亏报刊亭的老板娘心好,免费让五哥给他社会上的兄弟打了电话,借到钱后,我们才能继续重新买票往老家滕州进发。当火车驶进滕州火车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我们在滕州火车站门口铺上报纸躺在水泥地上,耐心等待着8点多的早班中巴车。这时一位美丽少妇出现在我们眼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看样子很和善,她说,小伙子,去我家宾馆吧!可以二十元住到天亮,还能免费接送,明天直接送我们去汽车站。 我俩心想,还是这位大姐实在,那么便宜。便坐上她的电动三轮车,行驶了半个小时,来到了她家宾馆。当我们一进宾馆大门,大姐就让先交70元出租车费。我们马上意识到了又上当了。可是没有办法了,只有认倒霉。打开房间门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和猪圈差不多的宾馆。桌子上好多剩菜饭,正好我们饿的难受,不管三七二十一,风卷残云般把菜饭席卷一空。然后,我们接了一脸盆自来水,浑身冲了个遍。真爽啊!30多个小时的火车,把我们弄得疲惫不堪,终于可以舒服的睡一觉了。五哥,躺下不到一分钟,就打着呼噜进入了甜美的梦乡。我却困意全无,心理想着家里的父母亲和小妹。分别已经好久了。
我躺床上想着热恋的故乡,想念着父老乡亲。这时,我一翻身感觉腰部被什么东西咯到了。当我起来掀开床垫,立马眼睛直了。天哪,竟然是一叠厚厚的百元大钞,我想,这下发财了。真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刚被打劫的钱,又回来啦!看到五哥正在酣睡,我不忍心打扰。就独自一个人推门出去,走在了繁华的大滕州市区。忽然有种想喝酒的冲动,就去了马路对面的酒吧。我要了一瓶300多元的五粮液犒劳自己。在我的理念中,意外之财就是要花掉的,这时,一位刚进酒吧的美女盯着我看了好几眼,一会儿点了杯鸡尾酒大方的坐到了我旁边,喝了点酒的我,对于美女的主动自然很开心,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美女,她肤色白皙,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美,看得我竟然发呆了,喂!美女对着发呆的我叫喊了几声,怎么了,我回了神答应道。看不出来,你竟然有点色啊!那美女甜美的说到,那声音把我弄的满脸通红。心里咚咚咚直跳!
我的性格就是这样,一碰到心动女孩,就开始紧张。这个声音好熟悉,难道是她,我魂牵梦萦深深暗恋的梦中女孩,当我上中学的时候,暗恋上了一位隔壁班的女孩。每天放学后都偷偷跟踪去她家楼下。给她送过无数次情书,都被婉拒了。后来,因为他父亲工作调动,她们全家搬走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但是,我一直心里想着她。从未忘记。“你是小晶吗?”我急切的问道。是的啊!鹏哥,谢谢你终于记起来我了。我内心的激动此时无法用语言表达,缘分啊!
久别重逢的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我和小晶一直聊到了天亮,这时我才想起了睡在宾馆的五哥,我慌忙说道,我要回去了,我朋友还在宾馆。小晶表示想同我一起看看我住的宾馆。当我来到宾馆时,五哥正和老板娘争吵。原来,我们昨晚上吃的剩菜都要算账加到房间费用里,小晶气的不行。打了一个电话,10分钟左右,来了几辆宝马车,走出来几个具有古惑仔气质的彪形大汉,他们来到店里,对老板娘说,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还想不想在这个地方继续开店了。老板娘一看这几人不好惹。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忙说。误会了。原来是老大的朋友。全部免单,退掉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