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落户后,免不了要经常去干农活。一天傍晚,我干完活儿背着锄把下山,山下是碧绿的瓯江,从上游的青山之间蜿蜒而下,对岸是一大片溪滩,散布着稀稀拉拉的农舍,炊烟缭绕,袅袅娜娜融入云端。
景色是如此美好,我不禁哼起了一首“流行歌曲”,不是“大海航行靠舵手”就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反正是一首当年流行的歌曲呵呵!五十多年过去了,忘了。
突然我注意到,村后的山岭笼罩在雾气之中,但见残阳——不,不能用“残阳”,用了“残阳”紧随着的必然是“如血”,此处应该用“落日”,——但见落日衔在岭背,竟然如一轮圆月,清清朗朗。
多么奇妙的景象啊!这日日看见的红太阳竟然成了明月光。我的歌声戛然而止,诗兴突然大发。于是便有了:
七律 · 暮春偶题
一九六九年四月
弃书投笔把锄拿,
每日傍篱学种瓜。
遍地绿摇黍麦浪,
满山红舞杜鹃花。
渡头落日清如月,
天际流云薄似纱。
墟里依依烟袅袅,
山歌伴我喜还家。
这是我写的第二首旧体诗(我将两个月前写咏梅的两首七绝算作了一首),当然也不是那么顺利的,也吟哦了好几天,尤其是晚上躺在床上睡觉也在平平仄仄地琢磨。
如今看来,第二句犯了孤平,究其原因是当年我将“傍篱”的“傍”错读成了阳平声,其实应该是读去声的。而此处用了仄声字,就必须将后面的“学”改为平声字来救,谓之“拗救”,不然就犯了孤平,而孤平是作格律诗的大忌。当年由于读错了音,所以没有发现犯了孤平。
再如第四句,“流云”原本为“暮云”,而后面的“薄”又是仄声字,除非将“薄”改为平声字,不然就是犯了孤平。思虑良久,“薄”无法找个平声字代替,最后还是将“暮”改为“流”,才避免了犯孤平。
记得当时一开始是将“暮”先改为“残”的,虽然已经避免了孤平,但总觉得“残云”与整个气氛不太融合,后勉强改为“流云”,才差强人意。
2021年4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