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头碰人头的菜场中,我找不到方位,看不到路地,只有菜场的情歌。
东边来“2块6喽,2块6喽,全部2块6喽”。
西边和:“1块5喽,1块5喽,全部1块5喽”。
南边唱:“便宜喽,便宜喽,新鲜到的货喽”。
东边收:“来买喽,来买喽!”
他们的第一句总是平的,第二句总是向上,第三句声音加高,到最后一个喽的时候,忘情地往尖上跑,还拖着长长的尾音。
我的头顶上,已经乱千问号飞过,都搅成了浆糊,只能边走边拉着姐姐的衣服,按这人群来说,一旦我被冲走,就像一大锅蚂蚁,其中一个不见了一样。
这菜场似乎有严重强迫症,菜不是排成一排排,就是排成一个圆。青菜都要按着一个圆形一点一点,头对头来放,葱直接一根一根倒插在那里,还保持在同一个水平方向。我真怀疑如果鱼不会游的话,应该也是站成一队在那里等着人来挑选的。
先来的是素菜区,准备买点生菜,三边都有的。
第一区的阿姨,红扑扑的脸,身材圆润圆润的,像肥肥的民国姨太太,只见她:小眼睁开,里面像钻了火一样,立马燃烧起来,嘴巴开始迅速地一闭一合,尖锐的嗓音”嗖“一下,直直地穿进我的耳膜,直击我的心脏。
耳朵里面至少停止工作了3秒钟。
这一声,没有雄厚的功力,一般人真的使不来的,不停地喊:“1.5喽,1.5喽,全部1.5喽!~”。头微微有点倾斜着,25度的样子,像个高音家。
一声一声喊着,直直把我们喊向她,她的歌声比旁边第二个阿姨的低浑厚,第三个阿姨的听不清更加吸引人。
本来想买红萝卜的,结果手上已经满满的是菜,找人问路。虽然看不见路在哪里,只有人头。
卖菜大伯,一边忙着给客人称菜,一边快速说着,我就看着他嘴一张,再眨眼,他嘴就闭上了,手上又开始忘我的疯狂弹琴一样,菜在他手上,像音符一样,一会这里,一会那里。
萝卜呢是买不到了,因为季节还没有到。就去了买肉区。
素菜区是嘈杂的,让人摸不清前方,看不到后路。而猪肉区,显然是另一种歌声。它深沉,有劲,给人以力量。
一会儿是齐齐的:“咚!咚!咚!”一会是你呼完,我上场。不带一刻停歇。
这个阿姨身体非常地壮实,应该有40几的样子,其实地方都肥肥的,包括脸上那片圆润的红晕,微微带了点淡妆,两旁有着红腮,衬着白白肉肉的皮肤却也是漂亮的。
袖子撸到胳膊上,手一握刀,立马天上一举,下来,好!一气呵成!一块骨头,直直得被分开了!!
看着阿姨放下刀,总觉得那双圆润却爬满茧的手,已经捏碎了那刀的五脏六腑。
这一掌要挨我脸上,我估计得飞最起码十米吧!
一边走,我一边说:“天哪,这力道,她老公肯定不敢欺负她”。
姐姐和哥哥都乐了,哥哥说:“她在卖猪肉,可是她老公或许在家里杀猪呢“。
突然我的脑海里,闪过猪叫的声音,山外有山呢。
拎着一堆菜,手上已经被勒出痕迹来了,连卖菜的师傅都看不下去,直接扔了个大袋子给我们。
谢过师傅后,在这阵阵歌声中,开始战斗——回家。
这回家的路,要开辟还是很困难的,耳膜走过一串歌声,人挤过一个个缝细,也不知道哪里是回家的路,不管了,只要找到缝就赶紧跑,不然今天一天就得耗在这里了。
想到它们即将在姐姐的妙手下变成一道道美味的佳肴,现在的战斗都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