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读的是台湾作家林奕含根据自己真人真事改编的作品《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房思琪自小是个聪明的姑娘,热爱文学,看了太多超脱于自己年龄之外的文学作品。故事的最后,她说,文学骗了我。而作者也将自己的故事化为文学之后选择了告别人世。
故事里主要有四个角色。房思琪、李国华、许伊纹、刘怡婷。思琪和怡婷自小就像是双胞胎,有着同样的想法与爱好,李国华是她们共同崇拜的老师,而他同时也是施暴者。因为他,使得两个相似的少女却走向完全不同的命运。许伊纹是邻居家的姐姐,是家暴的受害者,共同在黑暗中挣扎。她曾是两个女生的文学启蒙老师,从把“老师”的角色转交到李国华手上之后,悲剧也开始了。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她也只是一个自顾不暇的女人,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包裹在高领毛衣之下,对于思琪连一句“你好吗”也不敢问出口。
正如李国华在决定开始自己的行动前所说的那样:“他发现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我们不去谈社会,谈谈书中,李国华敢于选择思琪,竟是因为她的自尊心。因为知道她有很强的自尊心,所以不会去告诉任何人。事实也是如此。她给自己灌大量的咖啡防止入睡(因为噩梦),她仿佛是自己做错事一般说道对不起,她在日记中写,也许只有真的爱上老师才能使这一切正常化。她也呐喊过,为什么不是不可以?不是不要?而是要接受要爱上?可是隔周,她还是独自走向了老师的房间“修改作文”。
作者在接受采访时说,她是爱过的。就像房思琪对怡婷坦白时用的是,我和老师在一起。“爱”、“在一起”这一系列的词语似乎都是对于那个受到伤害的女孩子的一丝慰藉,似乎因为真的爱过,就不算伤害。
看完书我又一次审读这篇书名——《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十三岁的女孩小心翼翼地将这段伤痕转化为自己畸形的爱恋,用的是本该代表最纯真美好的“初恋”一词,可是,纯真却早已将她抛弃了,即使再努力,也不能真的将伤痕抹去。
平行的受害者伊纹姐姐最终伴随着离婚将自己于苦痛中摆脱,但也再不敢经过曾经熟悉的居住过的地方。关系可以摆脱,记忆无法摆脱。就像思琪,她可以假装自己的灵魂离开肉体,却不能将事情真的当做没发生过。最终,她疯了。草草地结束了她的青葱岁月,但未免不是真正地摆脱。
怡婷是难得的“幸存者”。并非从苦难中逃脱出来的才叫幸存者,那些幸运到没能遇见苦难的也是幸存者。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幸存者。也许我们身边幸运地没有“房思琪”,但如果我们这些幸存者,能给予看不见的思琪们多一些关注,是不是就会少一些“李国华”?
“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当成美德是这个伪善的世界维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气才是美德。”
愿再无思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