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腰肢实在是迷人。
这是懵懂的少年们在孤独中所信奉的真理。
夜色沉沉,孤寂的皇宫里我的一个个姨娘正依在掩闭的帘帐下,祈盼着父皇垂幸的眼神。
而我垂幸的,却是这样一个她。
“傻小子!”这背地里别人对我的称谓正由她得意洋洋地叫着。
我迟迟不愿揭她的盖头,因为下人们告诉我,她是全天下最丑的女人。
她倒自己揭了盖头,一把朝我的脸上扔来。
“大胆!竟然对太子不敬!”我指着她的眉头,愤怒地踩了踩鲜红的盖头。
“哎,睡吧。”她拉上帘子倒头便睡,咕噜声吓得我不敢靠前一步。
这真是个可恶的女人。长得难看,脾气还暴躁。
肥胖的身躯把一张被子卷了个精光,黝黑的脸庞上几撮胡须越看越显眼,厚重的嘴唇用力地向外翻着,血一般的红唇简直令人作呕。
这就是我的夫人,一国之母。
她叫贾南风,诗一般的名字反衬着鬼一般的灵魂。
“起来了,傻小子,还在睡!”当着好几个宫女的面她狠狠地揪起了我的耳朵,把我从熟睡中拽醒。
一摞摞的书已堆在几案,在她的皮鞭下我开始战战兢兢地读着,一个字读错就挨一鞭子,几天下来,我的脖子上已是红通通一片。
“怎么样,背过了没?”趁着我打瞌睡,她又找到了训斥的理由。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我点着头胆怯地答应着,满是伤痕的脖子已被汗液浸得疼痛难忍。
“差不多!”狠狠的一鞭子又抽了下来,我低着头却一点也不敢躲避,我知道我还差的远,凭我的脑子背过这么多东西,实在是个笑话。
也许我应该反抗了,我是太子,一国之主。哪有人敢这样对我!
然而我却越来越怂,越来越懦弱了。
因为我是个傻子,没有太子是傻子的,我是个例外。
傻子是最该被嘲笑的,我是傻子,理应承受。
“孩儿,怎么样?父皇给你挑的媳妇还满意吧?”
我犹豫着不知怎样回答,也许这是我的机会,凭着父皇这怜爱的眼神,我告状一定能成功的。
我抬起了头,撕起了自己的衣领。我要把她的罪证给父皇看。
她终于惊慌了,知道等我的伤痕露出时便是她的死期。
不过我还是犹豫了,毕竟人命关天,别人抽我几鞭子我就要了她的命,实在是太狠毒。看来我不傻,孰重孰轻我还是会权衡的。
“父皇……”南风突然泣不成声,难道是要认错?
我欣喜极了,得意洋洋地看着她跪在父皇的面前。
没想到她这一跪,却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父皇,太子虽然少不更事,但是他勤学苦读,圣贤之书毫不懈怠。朝中别有用心者诋毁太子资质愚钝,不堪大任,父皇,您要为儿媳做主啊。”我的妻子,贾南风,头一回哭得这样泣不成声。
长这么大,头一回有人夸我,还是我的妻子,看来我真不傻。
没想到第二天,我却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南风提出让我和几个弟弟们比试才学。
我知道我肯定会输的,除了南风给我的那些书,我一本也看不懂。
明天的比试将决定太子的人选,如果输了,不仅太子之位不保,傻小子的名号我也得背一辈子了。
也许这位置真的不属于我。
除了是老大,我别无是处。
这个晚上,我又被南风打了一顿。
“我不会,我不会,你让我死吧。我天生就这么愚笨,你让我背书,我就是背不过。”
南风犯了愁,双手托着下巴,注视着我脖子上一道道鲜红的伤痕。
她一定是放弃了,没错,她扔下了鞭子,把书扔了一地。
“我对不起你,我本来就傻,谢谢你的理解。”我给她跪下了,向她磕头表示感谢。
她走了,悠长的栏杆外不见了身影。
半个时辰后,我的噩梦又开始了。
她拿来一本书,重重地将我砸醒。
“背!”就这一个字,让我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直到天亮,我还没合过一次眼,脖子上又因为打瞌睡挨了她好几顿鞭子。
“记住了没有?”南风面无表情,不知道是充满希望还是失望。
我没敢做声,无精打采地走向考场,一点也没有太子的架子。
我只记得一篇,南风天天让我背的,只有一篇,我想考完后我不是被人嘲笑死,就是被她用鞭子抽死。
意外居然让我惊呆了。
试卷上全部是这一篇的内容。
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内容却是一点也不差。
“写上了没有?”南风厚大的嘴唇向我笑着,却还是有一丝丝的担心。
因为她知道我傻,原原本本的东西,也未必能写上。
结果出来后,南风抱着我亲了半个时辰。
父皇就要传位与我了,就因为这场考试,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我不傻,我知道这一定是南风搞的鬼。
我当上了皇帝,可什么也不会。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南风串通考官耍的伎俩。
“怎么办,怎么办?”大事小事我时时刻刻得求着她帮我出主意。
于是南风迎来了她最得意的日子。
没过多久,就有人说南风的坏话了,越传越多,五花八门。
南风气急了,天天晚上会拿我撒气。
第二天,第三天,好多大臣莫名地死了。
他们一定是说南风是个妖妇,祸乱朝政。
南风杀的人更多了,我的叔叔们终于开始惶恐。
一天夜里,他们持着刀枪杀了进来,围绕在我的床头。
“索性连这娃儿一块杀了吧,傻小子,留他何用。”叔叔的手下极力地建议着,手里的长刀已忍不住要挥动。
“说的对,说的对,一块杀了吧。”异口同声的议论中我知道我的死期到了。
“谁敢杀他!”南风忽得坐起,将我挡在身后。
“傻小子,我只问你一句……”她回过头来,摸着我脖子上隐隐约约的伤痕,突然泣不成声。
“嗯嗯,你问。”我哆哆嗦嗦,一个劲地往她怀里靠着。
“你,你,有没有……”她垂下了头,失去了询问的勇气。
“小心。”南风一声惊叫,倒在了叔叔的刀下。
她还有一口气,能够问我那个问题。
“你,有没有……”不知是她没有勇气,还是已没有力气,她就这样死了,闭上了眼,没有询问那个问题。
后来,我也要死了,我问宫女,有没有人爱过我,宫女摇摇头,说南风这样的女人也未必会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