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义军全面进攻,王莽末日狂奔

王莽新室末年的农民起义,大概分以下几个阶段:

一、琅玡吕母、临淮瓜田仪、东海刀子都等点燃农民起义的星星之火。

二、天下响应,河北、山东、江淮、南阳、陇西、益州,全国各地成规模的起义军一百多支。

三、樊崇整合赤眉,先后打赢针对田况的姑幕之战,针对王匡、廉丹的无盐之战,扭转了山东战场赤眉起义军对官军的防御态势。

四、刘縯、刘秀起兵,合纵绿林军,整合南阳起义军,打赢棘阳之战,又有昆阳大捷、攻破宛城;同时,赤眉转战东海郡、楚国、沛郡、汝南郡、颍川郡、陈留郡,基本上消灭了王莽政权在华东战场的军事存在。

至此,起义军对王莽政权的全面进攻已经势不可挡。

更始帝代表的南阳义军,在杀掉刘縯后,暂时压制了豪族,某种程度上,完成了南阳义军的内部统一。

矛盾仍然是存在的,但两件事保证了矛盾趋向于消解而非激化。

第一件,更始帝刘玄称帝后,对舂陵刘氏的整体封赏不可谓不丰厚——一共一百多位刘姓宗室被封侯,大部分是舂陵刘氏。刘縯死后,接替他大司徒职位的是刘赐,算起来是刘秀的族兄。

第二件,有复仇动机的刘秀,聪明地选择了隐忍——刘縯死后,他回到宛城,朝见更始帝,一句追究、辩解的话都不说,反而一再述说自己的罪过,搞得更始帝很不好意思,把刘秀的官职从太常偏将军提升到了破虏大将军,又封为武信侯。

总之,在利,包括刘秀在内,参与领导起义的舂陵刘氏与南阳豪强的利益基本上是得到保障的;在害,没有人有勇气立即跟大多数对着干,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么,在公元二十三年六月,局势是一目了然的:

更始帝政权是起义军各部最有凝聚力的政权,一国不容二主,入关,推翻王莽政权,南阳义军当仁不让。

王莽方面,这时候在洛阳,由国师王匡和国将哀章统领的军队,大概有二三十万人马,倒是块硬骨头。

但入关不止函谷关这一条道,自东向西直扑长安,最起码有三条道:洛阳西入函谷关、潼关是一条;自山西汾河平原西渡黄河是一条道;自南阳入武关是一条道。

此时,在黄河北部,数十支起义军,什么铜马部、青犊部、大枪部,一直没有得到有效整合,几近于流寇,那么自汾河平原西渡黄河是指望不上的。

那么,更始政权有两个选择:洛阳西入函谷关;南阳西入武关。

更始政权选了哪个呢?弱者才做选择,强者全都要。兵强马壮的更始政权做出部署:

洛阳不是有个王匡嘛!咱起义军也有个王匡!碰一碰,看看到底哪个王匡厉害。刘玄派出更始政权的定国上公王匡进攻洛阳,进而西入函谷关。

在南阳西入武关方向,刘玄派西平大将军申屠建、丞相司值李松领兵开拔。

正常来说,王莽要负隅顽抗吧!但王莽不是楚霸王项羽,唱不出垓下悲歌,他死得很窝囊。

关中豪强大族听闻更始政权建立、刘玄称帝、王莽在关东节节溃败,备受鼓舞,也都纷纷起兵反抗王莽。

此时的王莽是什么状态呢?

他彻底凌乱了,他知道自己完了,大概忽然觉得这一辈子不值当,扮圣人扮得好累,他开始疯狂娶老婆。

68岁的他,须发斑白,很显老,于是他去染了头发,然后大选秀女,最后选定杜陵许家的闺女当了皇后,聘礼包括黄金三万斤,车马奴婢珍宝无数。

他还根据黄帝因为娶了120个女人而成仙的传说,新增设了各等级嫔妃120人,也不管自己是否还有余力。

然后就在满朝阿谀奉承之徒的歌功颂德中自欺欺人。

他还采取了一些匪夷所思的措施,试图借以摆脱困境。基本上没什么用,具体情形就不一一列举。

最后的最后,洛阳还没攻下来,申屠建、李松军才刚到华阴,关中的义军就争先恐后攻破了皇宫,诛杀了王莽。

王莽死后,长安城中有关中义军,有更始政权的军队,一时间陷入了无序状态。

这种无序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三辅地区在秦末丧乱二百年后,又一次生灵涂炭,这似乎是长安、洛阳这种古都的宿命,每一寸繁华最后都要用累累白骨筑基。

王莽死后不久,在洛阳的王匡、哀章听闻消息后,向更始政权投降。

但这两位王莽的心腹干将、镇压农民起义的刽子手,身上血债累累,更始君臣没有放过他们。

哀章和王匡都被押送到宛城,斩首示众。

新莽政权也有忠臣。

王莽任命的扬州牧李圣、司命孔仁,听闻王莽被杀后,都选择了自杀取义。

另外,扬州的几个地方官,杜普、沈意、贾萌也都坚守城池,最后战死。

他们或许愚忠,但包括王莽,对他们自己而言,也算是死于信仰、死得其所了。

王莽改制就这样失败了。

他是一个有勇气的人,是两千年帝制专制史上第一个敢于做全面体制改革尝试的人。

他步子迈得太大,具体操作太令人迷惑,因而失败了。

这一次变革的失败最伤的是:

由于失败的代价太过沉重,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人敢做类似的尝试。

乃至于两千年的帝制专制史陷入了一种修修补补的循环。

吕思勉先生说,新莽时期是中国历史最重要的分水岭,其所指大概就是这个。

新莽之前的二百年大一统,是制度创新成功之后的制度红利期,新莽之后,类似的制度创新红利,直到现代中国才出现。

好了,今天就对新莽彻底说再见了。

以推翻王莽政权为目的,农民起义军是胜利了,但秦失其鹿、天下攻逐之。

更始政权是暂时的天下共主,能不能成为长期的天下共主,还需要各方政治势力的博弈。

破坏是破坏了,如何建设是新形势下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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