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酒吧没多远,张山就看见路灯下的便道牙子上坐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打她的男人。她真想上前踹他一脚,又怕惹了精神病再闹出什么大事,正在犹豫绕道而行时,男人听到脚步声回过头看,见到是张山,也未起身,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说:“刚刚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看他道了歉,张山放松了精神,好歹不是精神病。凭着记者的本能,张山觉得这事儿里面定有故事,于是她走上前去,在男人身边一米开外的地方坐下。
“你老婆被人抢了?”张山问得直接。
男人没看她,把头埋在手里:“刚刚是不是下手重了?”
“呵呵,还好,没傻。”
“不像。”男人半天憋出两个字。
“对,可能有点脑震荡。”对于不配合的被采访者,张山总是有办法。
男人抬头看了看她,眼神中充满哀伤。一瞬间张山心软了:“你,你别误会啊,我不是讹钱的,我是记者。”说着她掏出记者证,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妻子跟你说了什么?”男人问。
“我想采访同性恋,如果你想省点医药费,不妨接受我的采访,你与其在这坐着不如找个地方喝一杯,你告诉我你们的事,我再告诉你你妻子说什么了,怎样?”
男人想了想,站了起来,“换家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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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啤酒下肚,男人开始打破沉默:“我叫任乐,记者同志,怎么称呼您?”语气中带着不屑。
“张山,南都时尚新媒体的记者。怎么,你对同性恋有偏见?”张山灌了口啤酒。
“我没偏见!我对那些不去打扰别人的同性恋一点偏见也没有,我憎恶那些破别人家庭,诱导原本的异性恋成为同性恋的那种人。”任乐说。
“怎么?你老婆被拉拉拐跑了?”张山推了推眼镜。
就着第二瓶啤酒,任乐给张山讲了他们的故事。
任乐和老婆田小天是彼此的初恋,相识六年后结婚,婚龄四年,育有一对不到两岁的双胞胎儿子。小天在外企工作,能干,收入颇丰,小两口日子忙碌平淡却也和美。直到一年前,小天公司新入职了一名女同事邵嘉佳,自此以后,任乐一家四口的日子慢慢发生了变化。
任乐从未见过邵嘉佳,只是刚开始时小天会和他聊起,她多了一个闺蜜,她们经常一起吃饭聊天逛街。任乐也根本没介意,女人嘛,一起上厕所都正常。
后来,小天就不再提这个闺蜜了,任乐也没在意,以为她们一言不合就分道扬镳,这也正常,女人的友谊少有长久。
再后来,小天就变得非常忙碌了,经常加班晚回,他们的夫妻生活也流于形式,小天变得越来越难以取悦,任乐开始有了挫败感,但他一直认为是妻子工作太忙了,加上一对双胞胎需要照顾,所以她才提不起兴趣。
可是一天晚上,怀中的小天心事重重,钻出他的怀抱,他又把头凑上去,想要亲吻小天时,小天却像躲避瘟疫一样跳下床,站在床尾,抱着双臂说:“任乐,我们离婚吧,我出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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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任乐抿了抿嘴,笑道:“我当时还以为她说她出轨了,一个劲儿问她那个男人是谁,她才解释说她发现自己是同性恋。
“我哈哈大笑,说你吓死我了,大半夜开什么玩笑,来,上床上床!然后我下床去搂她,她又躲开了,非常严肃的说她真的是同性恋,然后收拾了一两件衣服,就离开了家,临走前她说她们会去美国结婚。
“整个过程我一直愣在那看着她收拾,一脸懵圈,直到听到她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给小天打电话,她没接,然后我又给岳母打电话,岳母证实了她所说的话,岳母唉声叹气地说,小天早就跟他们说了她发现自己是同性恋,说会找个机会和你说离婚。岳父已经气得不行了,嚷嚷着要和小天断绝父女关系。”
“我请了一天假,去公司找,她不在,晚上,她回来了,看了看孩子们,又正式跟我说了她要出柜,她爱上了女同事,她们会带走我的一个儿子,希望我能理解。”
说到这儿,第二瓶酒已经喝完,任乐想再要一瓶,张山怕出事儿,劝说:“差不多了,别喝了。”
“你不懂!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吗?我觉得我后半辈子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今后的生活就像是营营役役的蝼蚁,了无生趣的活着,只是为了养大孩子!”任乐喊着:“而且,破坏我计划,偷走了我生活的居然是一个女人,我居然输给了一个变态的女人!她还不如出轨!”任乐眼睛通红。
张山正要劝慰,任乐突然趴在桌子上,安静下来,半天没有反应。
不会哭了吧,张山尴尬万分,她推推眼镜,看向别处说:“有时候就是这样,可能下一秒,生活就急转而下,跌入谷底。其实你也不是输给了女人,女人最了解女人,所以她比你有先天优势,这方面你还是要想开点。”
张山偷偷看了看任乐,他还是没有反映,但是看得出他呼吸均匀。张山继续说:“其实不爱了就分开也算是健康的,你去用力挽回一个不爱的人无异于浪费你的时间。我跟你讲啊,我做过一个婚恋专访,相关专家说离婚后,当我们惊奇的发现原来我们下半生还能与另外一个人分享时,又会是一种重生的喜悦。”张山一边说一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
然后她又不好意思的颔首自嘲:“呵呵,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这么说哈,因为我第一次喜悦还迟迟未来。”
身旁依然很安静,张山纳闷,凑过去一看,什么!这家伙居然睡着了!害我浪费这么多口舌。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可怜,估计好几天没有睡好了。
我可不想惹这个麻烦,张山决定先走为妙,她扬起手,狠狠的拍了两下任乐的头,任乐哼哼了两声,继续睡去。算是报了仇,张山想,然后她付了酒钱离开了酒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