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晨,一切皆有可能。因为头天晚上我们在爷爷家值班。
爷爷今年85岁高龄,谈起京剧名角头头是道,对时事政治也颇为关心。昨天看到萨德新闻,气愤乐天行为,我随口问了一句“韩国现在的总统是谁?”,爷爷马上就说“叫黄什么来着?”(我上网查了查韩国代总统叫黄教安)。所以相比同龄老人来说,爷爷算得上头脑清楚,耳聪目明,唯一的不便就是腿脚不灵光,走路需要借助四脚助步器。一直以来,他的饮食起居都是六个儿女以家庭为单位轮流照顾。
我们是老大家,所以我和老公周一晚上代表爸爸到爷爷家值班。
往常,直到我吃完早点去上班,爷爷可能才刚刚起床。今天我们起床后,爷爷那屋的灯就已经亮着了。老公简单洗漱后就出去买早点了,我忙着收拾自己,打扫房间,一趟趟进进出出,透过门上的玻璃,我看到爷爷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了,可没有一点要出屋的意思。老公买完早点很快回来了,放下早点,推门进到爷爷屋里,我听到老公的声音,“怎么不出来准备吃饭啊?”,“哦,没事。身上有吗?”。紧接着老公出来打开水龙头冲洗着什么,我知道,这是爷爷又拉在裤里了。
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我和老公一边安慰着爷爷,一边熟练有序地收拾着。爷爷就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充满了内疚和惶恐,一遍遍地说“怎么又让你们赶上了!”,还不止一次地问我“你几点上班?”。我心里纳闷:平常爷爷恨不得人们来了都别走,今天这是怎么着,总催着我走呢?
就只有一条秋裤沾上了粪便,我很快就洗好晾上了。可爷爷还坐在床边,没有出来吃饭的意思。每次值班,我都要到爷爷屋开窗扫床,“刚还问我几点上班,怕我迟到,这会怎么还不出来吃饭?”我心里想。
早点已经摆好了,在我和老公的反复催促下,爷爷才慢慢腾腾地从屋里挪到客厅。爷爷一出来,我立马冲进去开窗扫床。赫然发现床上爷爷刚坐着的褥子上也沾染了两块粪便的印记,所有疑惑都解开了,爷爷这是不想让我知道床上还有粪便,想把这“脏活”留给一会来接班的他的女儿,不想麻烦我再为他洗褥子,所以想一直坐在那里掩盖,一遍遍问我几点上班,盼着我早走。
我撤洗着床单,胸口发烫,喉咙发紧。生活过往在脑中一一闪现:爸爸四年外地陪读,一千多个日夜早送晚接,风雨无阻;冬天值班,每晚我都能盖上姑姑提前给我包在暖气上的被褥;为了不耽误弟妹上班,婶婶天不亮就赶第一班公交去照顾孩子;姑父不远百里,连续一周津沧两地奔波,为姐姐家里的装修把关·····
生活柴米油盐,五味杂陈。长辈对我们的爱,有善意的隐瞒,有直白的关怀,有忍辱的负重,有甘心的付出。无数令人动容的瞬间在我们心里潜滋暗长,长辈们不仅赢得了我们的尊重,也影响着我们从青涩走向成熟,从任性走向宽容。现如今我们这一辈都已经成家立业,各家也都有了自己的儿女,母贤子孝,上行下效,我想,“老爱少,少敬老”的家风也一定会辈辈传下去。“父子恩,夫妻顺”,“兄则友,弟则恭”将在我们这一代更加发扬光大。
若家家如此,我们的大家也必将繁荣昌盛。
周二早晨,事虽小,但意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