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尽的苏东坡

“每一个中国人的心里都有一个苏东坡,而在不同的人生境遇里,你总会遇见他。”

    这是央视《宗师列传唐宋八大家苏轼》节目里的文案。说起苏轼,但凡喝了一点墨水的国人,无论身居高位还是引车卖浆者流都能飚上一句他的诗文。青春年少时会吟颂“诗酒趁年华”,大器晚成时会宽慰“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躺平摆烂者或云“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即便是流放到不毛之地儋州也不忘苦中取乐“九死蛮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奇绝——荒凉之美,道出了当下驴友的心声,何况是免费的旅游呢?苏轼的撩妹水平也非同一般,杭州初遇小妾王朝云惊为天人,借西湖美景表达羡意“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忽然远处江面上传来哀婉动人的曲子,弹筝女子三十余岁,“风韵娴雅,绰有态度”,慢慢在视线中消失,如湘灵一般,于是脱口而出“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含蓄而饶有情趣。就连泡澡堂因搓背师傅太过用力还不忘调侃一下揩背人: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这样的东坡难怪人见人爱。

  苏东坡所处的北宋被后人称为中国文学艺术的最高峰,可以说是巨星云集,而苏东坡独具魅力,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贩夫走卒,无不为他折服。如他所言: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除了才华,还在于他的“趣”,世人所难得者唯趣。而趣来自他的率真。他研习佛法,而口馋不能戒肉。到了惠州,尤终日杀鸡。既甘其味,又虞致罪,故每月转经两日,为鸡超度。自古以来,儒家入世 道家出世 佛家遁世。苏轼也不例外,可他也是凡胎,也乐于做个快乐的凡夫。在他身上,儒释道均有显现,矛盾交织于一身,这也是他的可爱之处。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固然是词人的自嘲。但不得不说黄州惠州儋州是苏轼人生最艰难的时段。在黄州,乌台诗案令他惊魂未定,“罪废屏居。交游皆断绝”,“某自窜逐以来,不复作诗与文字”。加上俸禄减半,入不敷出,活下去才是他当前的第一要务,于是开源节流,在城外开荒种地,羊肉吃不起就改吃猪肉,为了去腥去腻,创造性的用竹笋烧肉。世人皆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而在苏轼这里,俭有俭的活法,蓼茸蒿笋都是美味。吃素的时候“人间有味是清欢”,“唯有天然之珍,虽不甘于五味,而有味外之美”。旷达乐观,无论身处何种逆境,都能把苦日子过成诗。这就是苏轼,一千多年来,他就是一座灯塔,照亮了黑暗中的芸芸众生,度一切苦厄。在惠州这个瘴气之乡,苏轼因为水土不服,加上贪吃荔枝上火,以致染上痔疮,呻吟几百日,即便这样,他还钻研药典,发明了独家偏方胡麻茯苓,加以清淡饮食,在他看来,荤腥不仅滋养了自己,还滋养了痔虫,“主人枯槁,则客自弃去”,苦难当做幽默讲,读完每有含泪的微笑之感。在儋州,他自建数间小屋,虽然枯寂,却居之甚安,他可以静下来读书,诸史满前,甚有与语者。又能结交当地土著人,和他们一起烤生蚝,还煞有介事地在家书中关照儿子不要把他在海南的幸福生活告诉北地的那些官员,免得他们觊觎。“每戒过子慎勿说,恐北方君子闻之,争欲为东坡所为,求谪海南,分我此美也。”此时的苏轼,早已没有了在黄州时的彷徨和苦闷,完成了他的自我救赎“此心安处是吾乡”。

  苏轼的一生,用其弟苏辙的话就是“无大过恶。惟是赋性愚直,好谈古今得失”。终致因诗获罪,从此颠沛流离。性格使然,谁让他一肚子“不合时宜”(王朝云的评价)呢?但唯有这样的经历,才让苏轼成为苏东坡,一个文化艺术鼎盛时期的顶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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