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契约•签订
入眼的是医院白色天花板，身下是被褥软软的感觉，鼻腔中满满的消毒水的味道，口中因为长时间没喝水有些粘腻，耳边传来的是母亲平稳的呼吸声。
这次正常了。
林祖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心里是这样的想法。
她试着起身，感到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右手还打着点滴，于是作罢。看到妈妈在病房里搭了张床，正在熟睡，她也就忍着疼痛没有出声。
她抬起左腕，上面已经没有黑色的锁链，而是裹上了厚厚的纱布。轻叹一声，她放下手，回忆起昨晚的情形。
当林祖祖报出了诺的全名之后，后者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你，怎么会……”而女孩只是摇了摇头，依旧重复着那句话：“别放弃。”
青年好像受到了鼓励抑或是想起了什么，慢慢站起来，没有看到林祖祖一时间的眼神空洞以及她默默地、没有发出声音的话语，“我一直在你身边。”
不远处的死神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提起了些兴趣。
你，还能做些什么呢？
诺缓缓地走向他，手隔着衣服轻轻摩挲着自己胸口的吊坠。他将之取出，握在手上。
就当是一个开始吧。
“以魔界第一将军凯布雷克•斯图亚特之名，赐予我使用魔炮之权，以我诺•斯图亚特之名，承受永世的地狱劫火。”他一把扯下项坠，瞬间一股纯净的力量从中喷发，将两人包裹。
林祖祖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光球炸开便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中，她仿佛听到诺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完成了我的诺言，然后，是你回报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好累，翻了个身。
诺坐在这个城市最高处、钢筋铁塔的顶端，看着脚下璀璨的灯光，夜景华丽得好像白昼。
真美。
他感叹道。
尽管这个世界年轻而弱小，但是比自己所处的魔界要美多了。那个死气沉沉、征伐不断的魔界。
他将全身重量压在自己的双臂上向后靠去，抬头看着天空，黑色的眼眸中透着些许迷茫。可仅仅一下，他的眼神又坚定了起来。
我不该再犹豫了，我会保护好我打扰的人，我会有这样的能力。
抱歉将你拉入我的命运之中。原谅我自私地闯入了你的命运之中。
他想着，闭上眼。
林祖祖双眼朦胧，看着被月亮照的微微发亮的深蓝色天空，感觉这样的宁静好像有些不真实。
黑色的却并不让人讨厌的死神、黑色的却温暖的诺、寂寞却柔和的微笑、无法理解的话语、熟悉而陌生的感觉……一点也不害怕的自己。
应该是梦吧？因为梦中才不会恐惧，如果害怕，梦就要醒了。
“我才不是什么梦。”声音突然在安静的病房中炸响，这让刚闭上眼的林祖祖惊出一声冷汗。
谁？
她猛地坐起身，剧烈的动作牵动了腹部刚缝合的手术刀口让她痛呼一声。
“才分开一天而已呀。”黑色的诺微笑着在祖祖的病床前显出了他的身影。
少女不安地看了自己的妈妈一眼，发现后者似乎听不见这边的声响，依旧在沉睡。她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她岂不是已经死了，如果诺没有出现。
“别太担心，”诺温和地笑着，“我做的这些也不是免费的是不是？”
林祖祖听到这与他笑容不符的话语，猛地抬起头，顿时发现了他脸上的笑混入了几分狡诈。
“你倒是说句话呀，我一直唱独角戏可是很难受的。”诺有些无奈。
“我……”女孩似乎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又低头不看他，“所以，我要做什么？”
“契约。”青年正了正神色，“与我达成灵魂的契约。”
“就是说……”少女的眼光有些闪烁，“在我死后，不，第二次死后，我的灵魂就属于你了吗？”
“看来，奇幻小说你倒是没有少看呀。”诺有些戏谑，习惯性地去摸原来会在胸口的项坠。
然而，黑色的皮绳上什么也没有。他愣了下，却瞬间回过神继续问道：“你，同意吗？除此之外，我还会送你几份礼物。”
林祖祖没有什么感觉。别人都说同恶魔做交易的下场会很惨，特别是将灵魂作为筹码的人，死后会不断被折磨，没有出头的那一天。但是，对于那样的悲惨的状况，林祖祖却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觉得真实，也许一觉醒来，眼前的男子就会不见。所以她只是犹豫了一下，仅仅一下，她便将那句话说出口。
“我愿意。”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一份契约会改变的不仅仅是她而已。
“好的，”他点点头，打了个响指。六团拳头大小的烟雾“砰”一下炸开在空中。不远处又飘来来一个相同的气团。
“从前，有一个被诅咒的女孩，年纪轻轻就要被创世神带走，因为恶魔们送了她祝福的礼物……”小小的烟雾团渐渐散开，出现了六只形态各异的小人。背后的角翼以及秀美的外表预示了他们就是故事中的恶魔们。
“我赠与她让天使嫉妒的绝美脸庞，因为那是引发罪恶的一大源泉。”第一只有着银色长卷发蒙着脸的小恶魔说道。
“我赠与她让女妖都羡慕的身材，因为那是引起人邪念的的一大恶因。”第二只栗色长发包裹着黑色长袍小恶魔说道。
“我赠与她异于常人的力量，因为强大会让人迷失自我。”第三只红色短发提着相对于他身体来说巨大的刀刃的小恶魔说道。
“我赠与她比风还快的速度，因为得意忘形往往就是走向毁灭的最好途径。”第四只浅绿色齐耳短发背着一把弓箭的小恶魔说道。
“我赠与她强韧的身躯与惊人的恢复力，因为没有后顾之忧的后面就是万丈深渊。”第五只棕色短发肌肉发达的身上绑着几根皮带的小恶魔说道。
“我赠与她堪比贤者的智慧与敏锐的洞察力，因为知道越多的人越痛苦。”第六只紫色齐肩长发戴着眼镜的小恶魔说道。
远处，那飘忽不定的烟雾终于到了林祖祖的附近，显现出来的是一只金色柔软卷发背生洁白双翼的小天使。“面对这样的存在，我将代表仁慈的神降下神罚，带走这个可悲的女孩。”
“所幸的是，还有躲在幕后的第七只恶魔没有送出礼物，他说，”诺缓缓地像是在诉说着一个诡异的童话，“我的力量不足以抵抗创世神，但是，我将在那女孩十七岁被召唤的时候赠与她，重生。”
说着，他轻轻在右手的虎口上一划，一条血线出现，几滴血珠渗了出来。然后，他看向林祖祖，仿佛一种示意。
啊？女孩有些慌乱，不知道做什么，却也把手递给了他。她看到诺的嘴角的几丝笑意，突然感到手上一疼，出于本能地想缩回手，却失败了。诺在一瞬间扣住了她的手，以那种拇指在上、虎口相碰的手势。
一时间，林祖祖觉得她的身上发生了些什么变化，她低头却什么也看不出。她唯一能感觉的就是握着的这只手很冷，冰冷的过了头。
“好了，”他轻轻放开了她，“好梦，晚安。”手心指尖还残留着些许她的温度，他微笑着握紧了拳头，隐没在了虚空。
林祖祖愣愣地看着受了伤的虎口，慢慢将伤口含在了嘴中。
这是什么奇怪的习俗？契约是这么达成的么？还有，他所说的那些礼物，这一切是不是代表…
“祖祖，你醒了！”就在她思绪纷飞的时候，中年女子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醒来。她看到已经起身的少女，不禁喜上眉梢。
“妈。”她立刻把手放下，偷偷用病号服的衣角擦了干净，所幸伤口并没有继续流血，这一出好像也就过去了。
“我去叫医生来。”中年女子按下了呼叫器的同时，还焦急地跑出病房。
林祖祖望着妈妈的背影，心头接上了刚才被打断的思绪。
这一切是不是意味着我不是普通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