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七月二十日午后
有时候微风乍起,思念会更加浓郁,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在阵阵的聆听中,我感受到了过往的温度。这世界来来去去大多与我们无关,我们的一生很短,只能在意那些在意的人与事。
有时候想念很漫长,漫长的我无法记起,我知道许多故事许多回忆于人于事早已于事无补,只似薄薄的一层轻纱在寒冷时才有一些温度。有时候想,我们其实没有那么坚强,也没有那么勇敢,只是这世间多少人与事,何尝不是相当的无奈。我实在无法接受刹那的转身就是永别这种苦痛,以至于我在表达的时候仍旧含糊其辞并不轻松,我无法忘却这种记忆的僵持,无法接受这种回忆的落空,只是轻轻地,轻轻地在梦中有一些回眸和安慰,我想到这种更大的苦痛像是一种永远无法圆满的缺,在以为可以勇敢的年纪,我们并没有那么坚强那么勇敢;由于看过的故事的太多,有时候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很麻木了,实际上却是更加悲悯,更加有一些感同身受的错觉,我觉得我是辩证的,同时又是懦弱的,我无法正视这种个体的分崩离析并将之作为一个普通的故事,于此我有着低乎寻常的脆弱,我只能在很多忘却的层面,看起来更加坚强,实际上这种冷处理的方式就像是一个承压桶,你无法清晰的感知它将什么时候爆炸,越是敏感细腻的感情,有时候更加麻木,感性的人常常是这样的,你可能并不知道哪个点就是一根导火索,我想要更好的去正视,去跨越。
老黄,离开半年多了,一切还好吗?此刻,我很享受思念你的感觉!今年的父亲节,我没敢写下任何文字,我觉得我会依旧忍不住。我也不想仅在节日的问候里表达我对你的思念和祝福,就像我从不在母亲面前再轻易提起你,每当我看到她独自落寞的神情,我就能想到她的煎熬与思念。父亲节那天,我和三弟他们去唱歌喝酒了,很遗憾我好像都没有和你好好喝过酒,你就已经不能喝酒了,我唱了好些歌,总觉得那些歌词说的都是和我有关的故事,实际上歌手唱的都是他们的故事,我努力的想去试一试,二姐他们说我很勇敢,其实这种勇敢恰恰是脆弱的真实表现,我觉得那是故作坚定希望能够跨越。我知道你可能都无法知道了,你在人间留下的印记就是我们的回忆,一个个的影子,一张张的照片,每当我翻阅起来,我总能想起和你走过的那些路聊过的那些天,我很遗憾在你生病后在我长大以后听到更多看到更多以后给你讲了很多外面的故事而让你说的不那么多,更像是我的一位聆听者,其实你是一个非常善于讲故事的人,所以你的故事我记得好多,但我想我永远不会成为祥林嫂,见人就讲故事。我想起我在你病情反复的那次,我和你在家天下外面的绿道上走了好几个小时,我宽慰你,我让你别那么怕,一切还好,你说你不怕,你说我们都长大了,可以自食其力了,其实我知道你很怕,你留念这世间,留念世间的人与事,毕竟你才正值青春的年纪,也像我一样对很多东西饱有独特的热爱。我们这样的交流,有很多次,很多次,有一次临去医院前,我们卧谈到凌晨四五点,我知道那时候你已很痛苦,痛苦得睡不着,我甚至不记得我和你聊了些什么,但又总觉得什么都聊了,我觉得我后来的心态和想法对你有一些影响,不管是对于时局还是人世的一些看法,我觉得一定程度上我们是有共鸣的,我也总告诉你让你遇事不要那么心急,你一生仿佛如此,遇事相当着急,他们说特别容易着急的人容易患癌,但那也只是听说,有时候我还有模有样的开导你几句,我总是告诉你人总要多想想解决的办法和如何面对,现在想起来也许我很可笑,你阅历丰富想法众多根本不需要我来给你建议,但你也总是很附和式的听从我的建议,你生病之后,很听我的话,我总是在想办法寻找一些机会和希望,但我从来没有直接告诉过你真相,我觉得你需要的就是希望,但我不一样,哪怕我在查阅大量资料后知道希望渺茫几乎没有奇迹的时候,我依然希望有奇迹,我承认有时候我骗了你,我希望你能客观的对待你的病情,让你不必要那么焦虑,每当我听你讲其他病友的故事,告诉我其实还好的时候,也许更多的也已是宽慰,有时候我能感受到你的矛盾与无助,我也知道你一定在我背着电脑用轮椅推着你奔跑的时候充满了无奈甚至是叹息,觉得对我是一种拖累,我总是在和你传达一种想法:我们中国式的父母太苦了,其实没有必要并告诉你我以后要走一条不太一样的道路,就像你对我的付出义无反顾,所以你不要因为你的生病而觉得于我是一种拖累,我只叹息树欲静而风不止般的无奈,医生都反复告诉我:你要信命!我想起我们在成都的那些过往,走过的路,聊过的天,干过的饭,喝过的茶……我想起我们在望江楼的公园里徘徊了好久好久,在竹林微风里徜徉冬日的时光,听某种鹤飞来飞去叽叽喳喳,我们在江边看白鹤飞来飞去的盘旋;我们在东安湖的公园里走了长长的一大圈,那时候的东安湖还很萧条,最近疫情一过,延迟了两三年的大运会让那里已经热闹非凡;我忘不了在兴隆湖边,你带着我数鱼的快乐,你喜欢鱼,喜欢钓鱼,也喜欢吃鱼;忘不了在青城山上,你爬一步再爬一步的艰难,你坚持要上去看看,那时候你依然渴望着登高远望,那也是你人生中最后一次爬上海拔较高的山;在彭祖山的时候,那时候你走起来也不容易了,我们慢慢的游览了一小段,看得出你很开心(此刻我忽然闻到一股人参茶的味道,这是你生病以后常常泡着喝的东西,我觉得有时候就是那么神奇),夜晚,我带你去东坡区看了新建的水乡,在那里听年轻的歌手歌唱,感受着看起来的繁华;你最开心的一次,应该是我们一家人驱车去都江堰吧,那时候你才生病不久,化疗效果很显著,你对于未来充满了信心,在烟雨朦胧中,都无法掩抑你对于风景的热爱和心情的愉悦,我想起你常常总和我抢着去买单,我说那不一样吗?你说那不一样!还有一次,我们去河里玩水,在都江堰的王婆岩,你穿着拖鞋在水里穿来穿去的时候,多像你从前带着我去山沟里踩水打猎的场景啊!在你还没确诊前的时候,我带着你和妈去黄龙溪玩水,那时候的笑多么惬意多么悠然,在那样热气腾腾的天气,我们玩的很开心,那时候我就在想:这陪伴还有多久呢?我想起我们带你去钓鱼的时候,你非常的期待和开心,哪怕在冬日的江安河边,也要有模有样的甩两杆,我上一次回去已经把你的渔具带过来了,我想我也可学一学如何好好钓鱼,拿着你常常用着的那些鱼竿的时候,又何尝不是一种陪伴,爱钓鱼的人,都是能一坐坐好久耐得住性子的,你常常是一手拿着鱼竿一手拿着手机,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小说是你的兴趣,武侠世界是你的梦;我依旧想起好多好多的场景,那只是生活和玩耍的日常……我们有很多独处的时光,有很多无法忘怀的过往,生活的车轮还是在滚滚向前,每当我抬头凝望,总想着深渊和我一样……
你走之后,我回南江的次数变多了,以前都是你到成都来,我每次在路上都能想起你那一次次的奔波,一来一回都是四五个小时以上的车程,你在路上会想些什么呢?我最近一次回去是第六次了,每一次回去其实都不轻松,回老家了我会习惯性的去你坟头瞅一眼,我知道你不会知道,也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已不知道。这一次回去是外婆病逝了,她也解脱了,她生命的末期也异常痛苦,但几乎已经麻木无法言语。我记得你走的前一晚咕隆咕隆喝了六碗冰冷的水,一刹间威猛的站起来,暴跳如雷,很有力量,不像一个将死之人,我知道那是你生命力旺盛的象征,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反抗,头脑依旧清晰着,神经的刺痛格外敏感,你一时无法解脱。你握着我的手那么有力量,你怎么就在翌日撒手而去了呢?我还给你联系好了下一次的治疗了,可惜你终究没等到了。你最后一次从成都出院,给你治疗的主治医生忙碌之中帮你拿着行李送下楼,我知道你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感激和触动,你也知道可能大去之期不远矣了!后来我去感谢她的时候,仿佛觉得她沧老了很多,头上也多了许多白发。她早已见惯了生离死别,这一次也许对她也有不一样的触动,她说:你还那么年轻都救不回来,这个病我还怎么看得下去!
细数半年日子都已过去,我们从来没有把你忘记!我常常不得不感慨一句,要是你还在,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