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亲眼看见过爱情的样子吗?
她躺在病床上,由于长期卧床腰部长了褥疮,只能在各种支撑物的力量下保持侧卧的体位,每一天的每一刻都如此。她做了气管切开,各种插管从喉咙那里伸进去,她不断地咳嗽,管子被震出来,护工帮她导进去,再咳,再出来,再导进去。她的头发快掉光了,目光呆滞,身上已经没什么肉了,毫无生机的皮肤,像是被揉了很多次再摊开的废纸,发潮了。我握她的手,感觉像握住了枯柴。
他来看她。他颤颤巍巍地走到病床旁,尽可能地侧身进入她的视线范围内。被子动了一下,她缓缓的伸出手,朝上一点点,再一点点。他立马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笑了。“她一看见我就激动……她脾气不好,可是家里的活都是她做……她喜欢花花草草,我想把家里那盆茉莉搬来,它开的正好,很香……以前,我不喜欢花草,她喜欢,她总是摆弄,我是在她生病以后才开始种的,我知道她喜欢……”他拉着她的手,用夹杂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断断续续地讲着这个姑娘和他的故事。他们从南方来,一个是建筑师,一个是公务员。她为了他辞掉家里的工作来兰州,从一无所有,到衣食无忧。她很细心,为他做所有的事。他们有两个孩子,男孩和女孩。他说以前的时候可讨厌她唠叨了,可是现在她不能说话,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他觉得什么东西空掉了。他有些哽咽,转过头去摸她的脸,他对她说:今天听话吗?今天这么漂亮,是不是早上好好吃饭了呀?她嘴角动了一下,他开心的像个孩子:你看你看,她笑了。
早上九点的兰州,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把房间温暖成幸福的样子。床头的栀子花要开了,翠绿翠绿的枝叶一直延伸到他们的合照上面,她靠着他,在腼腆地笑。
她77,他81。
我的耳边是你唱过的歌。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怎么会突然忘了,我依然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