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姊妹多,小姨只比我大十二岁。记忆犹新,我七岁那年夏天,和表姐一块去小姨家玩。
小姨夫当时是队长,高大英俊,皮肤黝黑,说话声音哄亮,待人彬彬有礼,办事果断周全,深得村民的信任。小姨身材玲珑,精致,圆脸,一双大眼睛,顾盼生姿,初中毕业,嘴特别会说,缘于外婆能说会道。
小姨离蜀河近,十里的公路,远远地看到繁华的街道,高楼耸立,尤其是晚上,灯火闪烁,煯煯生辉。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城市,充满好奇,向往,想着能到城里转一转,该多好啊!
小姨白天在地里干活,和姨夫一块。小姨的公婆在家,两位老人慈眉善目,温软如玉,给我们做陕西的特色菜吃,讲陕西的本土故事。我和表姐,喜欢学他们陕西话,像两只小“鹦鹉”似的,叽叽喳喳,围着他们转,逗得他们咯咯地笑。
饭后,我和表姐总抢着洗碗。表姐是大舅的女儿,比我大两岁,已懵懂开知。知道小姨家,每个人都在忙碌,我们俩仅仅只能洗一下碗,表达我们内心的感动,受到热情的招待。小姨的公婆逢人便说,小姨贤惠,娘家的两位小客人,也懂事。
玩了一个星期,家里人稍信,要我回去。小姨和小姨夫带着我和表姐,上街,准备给我俩买衣服。我们老家的风俗习惯,第一次来的客人,一般要打发东西,最普通的是送一条毛巾,一双袜子。我和表姐都是头一回去,小姨执意要给我们买衣服。
那天,雨下得特别大。晴天,小姨也舍不得工夫陪我们逛街。等我们赶到时,蜀河涨水了,从汉江河里漫进来的水,浑浊,水面上飘浮着塑料袋,打着卷,一浪推着一浪高。
左手牵着小姨,右手被姨夫捏着,趟水过河。水从膝盖处一点一点往上漫,感觉天转地转,我不是在行走,而是在水上漂着,找不着北。恐惧不安,害怕,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我吓得大哭,小姨让我望着山顶,或者闭着眼睛,坚持一会儿就到了。可惜,我愈发哭得历害,怕水里的妖怪把我拖走。小姨没办法,只得将我和表姐送回去。在岸上,古老的街上,一家门面前,找两个凳子,让我俩坐在那看电视,等候他们。
表姐嗔怪我,是胆小鬼,什么都怕,害得她要照顾我,没逛成街。我却乐颠颠的,第一次看电视,大约十寸,黑白电视,从那里面传出人物画面,好看极了。我想主人家,可怜我们是山里的“耗子”,没见过市面,那副馋样,眼瞪得比铜铃还大,目不转睛地瞅着电视。我的老家还没通电,更别说有电视了。
小姨回来,给我和表姐一人买一套衣服。他们是坐船返回的,试衣服时,才发觉尺寸有些紧。小姨懊悔不已,说当面试,就不会有遗憾了。我反正高兴得不得了,有新衣服穿,天蓝色底,粉红色花瓣上衣,黑色打底裤,表姐的颜色稳重一些,没我的漂亮。感觉自己是只蹁跹的蝴蝶,飞来飞去,幸福得一踏糊涂。
小姨送我回家,母亲说我乐不思蜀,玩得忘记了回家的路。并且非常感谢小姨,为我破费了,挣钱很难的。
第二次,去小姨家,初中毕业。没考好,自费上省中专。父亲提前打电话,问小姨借伍佰元钱,要凑齐一千伍学费。我读初二时,家里盖五间宽敞明亮的新房,积蓄已花完。父亲当时一个月工资二百八十元,提前预支了三个月,加上东拼西凑的钱。
我很自卑,自责,认为自己没考好,丢脸丢大了。说什么也不去小姨家拿钱,怕亲戚问,无地自容。母亲叹着气,只好亲自跑一趟。回来看到母亲带了一个包裹,偷偷打开看,一件粉色上衣,面前还有蝴蝶结,非常时髦,肉色喇叭裤,一双布鞋。心里想小姨对我真好,准备好衣服鞋子,等着我呢!
小姨家经济条件最好,对外婆最孝顺,常常接外婆去她家住一段时间,外婆的衣服,鞋子几乎都是小姨承包了。外婆活在时常说,七位女儿,只有小姨才是货真价实的“小棉袄”,懂得回报父母的恩德。
小姨命好,生了一儿一女,姨父一切都听小姨的指挥。儿女大学毕业,女儿在长沙,成家立业。儿子儿媳在西安创业。小姨早些年,在蜀河买商品房之后,在学校里给领导做饭,有编制,交保险。保养得非常好,有气质,尤其穿上旗袍,更显丰韵和成熟。姨夫现任大队书记,一身作则,清正廉洁,深受百姓爱戴的父母官。
小姨能干,聪明,特别会来事,是姨夫的左肩右膀,两个人风雨同舟,伉俪情深,邻里和睦,家族兴旺。
母亲活着时,和小姨来往亲密。小姨说母亲,是最温和良善的姐姐。小时候,母亲特别宠她,总爱满足小姨的心愿。母亲去世,小姨很伤心,总是感叹着母亲对她的好。
愿小姨越来越年轻,漂亮,家人平安健康,福如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