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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不是每个女生都想成为公主,但每个女生都想成为店主。我身边的女生,多多少少都有一家梦想中的店。
有个海归朋友留学期间无比思念珍珠奶茶,回国之后干脆自己开了一家奶茶店,从茶的温度调控,研究到珍珠的材料配比,工作之余,全情投入。
还有朋友素来精致爱美,衣服包包不在话下,耳环手表样样通晓,有一回说起,等赚够了钱,第一个愿望不是环游世界,不是香车名马,而是开一家美甲店。
就连不那么少女心的女生,也想拥有一家自己的店:有些喜欢满是落地窗的咖啡馆,有些心仪猫猫狗狗齐聚的宠物店,还有更绝的,想开一家手机修理店,成为片区第一“膜王”。
在这些开店的梦想里,最打动我的是一个学姐讲述的:她想开一家二手书店。我好奇问她,书店可以理解,为什么是二手的?她笑笑,新书总是千篇一律,但每本二手书,都有自己的故事。
她甚至会在网上去购买民国以来的私家信件,从毫不熟悉的陌生人的信件里,读到情意,读到账目,读到家庭的悲欢与时代的离合。
我觉得这很妙,如果永远只求新鲜、求变换,忽略“二手”背后的那种人与人的命运安排,我们就不会被《情书》里的借书卡感动,就读不到《平如美棠》那样平凡又伟大的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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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秋天,我去了诺丁山。当然没有撞见茱莉亚·罗伯茨和休·格兰特,但电影里的那些色彩纷呈的建筑和街区,尽收眼底。
比走进银幕经典更动人的,是诺丁山的古董市集。
普通到一块冰箱贴一串贝壳项链,考究到水晶杯和银质英式茶具,乍看错落实则有序地排满了整条街道。游客和居民混在其间,分明是日历本上平淡的一天,却充满了赶集的热闹和喜悦。
如果你有闲又有心地逗留片刻,热情的店主会拉住你讲述每一件古董的由来:这个瓷盘是奶奶的爸爸传下来的,原本是一套四件,但有三件都在轰炸中碎裂了;那个烟盒上的画虽然有点褪色了,却是奥伯利·比亚兹莱亲笔所绘;还有那面镜子,背后的美杜莎浮雕是当时名震一时的工匠手笔,虽然已经泛起绿色的锈迹,却栩栩如生。
听这些典故,有些绘声绘色,有些似幻似真,信或者不信,看你的眼光和意愿,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当时日流转,精彩的故事也构成了古董本身的一部分。
如果去日本,我也会安排时间去逛一些古着店。虽然都是“过时”的衣物,可搭配得当的话,完全就是新的潮流。
还有一次,我在京都返回大阪的途中,漫步一个小村庄。一处茶肆进门左转,就是当地某个陶器匠人的手作展。除了亲手制作的陶器,他还向我展示了外出学艺过程中搜罗的作品。相比起来,这些作品远逊于他的手艺,可那些皲裂、残破乃至光阴造成的划痕里,镌刻着他一生难忘的青春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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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念及这些,我都会想:物的美好,不在于物本身,而在于人赋予了它们情感和经历。真正让物鲜活起来的,是它背后的故事。
吉米·哈利有一本全球闻名的畅销书叫《万物有灵且美》。虽然主要的题材是动物,却蕴藏了一个更宏大的主题:万物有灵,而且美好。
但这个灵不会浮现在物的表面,不会烙印在物的夹层,它需要用眼去观察,用心去体会,给时间以生命,给传说以永恒。
如今流行说消费升级,在这波大潮里,很多人单纯地把物品当作一种静态的死物,一种炫耀的工具,一种流行的符号,一种填补欲望的对象。这会丧失很多关于物的乐趣和体验,也会落入消费主义的窠臼。
有时候,第一时间拥有某个大牌的最新款,并没有特别值得吹嘘的地方,因为它们通过单一的标准——金钱,就能随时获取。它们散发雷同的气味,拥有相似的外表,会把截然不同的人衬得整齐划一。反倒是那些流通过的,承载了故事的物件,哪怕二手三手甚至数以其手,只要质地和品相得以确保,仍旧闪耀着别样的光辉。
万物有灵且美,每一件流通的物品,都有一个你不容错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