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的1999年,《喜剧之王》成为票房冠军,人们看着尹天仇的各种出丑,荒诞,无厘头,笑得前仰后合。
但20年后再看,却发现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怎么都笑不出来,因为看懂了突兀的结局,那只是周星驰用跟前面风格不符的形式,和处处与真实的相背,甚至撕裂的方式来告诉你,主角尹天仇为了800块而命丧当场。
底层人物的相互碾压
从电影开始说起,底层难出头,难以逾越的阶层鸿沟摆在眼前,那时候的香港跟今天的大陆很像,经济下行,非常不景气,比如国外金融专业毕业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只能让尹天仇教他如何当黑社会收保护费。
而没有任何亲人和朋友的尹天仇,因为有着对表演的热爱和执着,显得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除了好心的霞姐帮他联系跑龙套的工作以外,他没什么朋友。看活动室的工作,不过是维持生计的混日子,他不准点去,也不投入,没有丝毫的职业精神,过得毫无希望,特别得丧。
而跟他来往最紧密的是收保护费的伙伴,他不仅不守时,连老奶奶都欺骗恐吓,尹也看不起这样欺软怕硬的行为,对于他们言而无信的表现也很无奈,但又不得不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因为他们至少懂得欣赏他的表演。
因为对艺术的追求,或者仅仅想多表现,混个脸熟,能够慢慢有些机会,他的坚持显得特别多余和异类,精益求精的确是一个好演员所应有的职业精神。
而此时,同行演员的欺负,不被当人看,被随便找个理由故意踢打,手上着着火却因导演闲聊而被忽视,周围人的嘲笑,发盒饭杂务的刁难,无人赏识的愤懑,无人诉说的孤独,无处求助无奈,通通被他用无厘头的形式给带过了,那不是他真实的自己,那种无厘头只是他的保护色。
可是,这种环境,这样得卑微与虐心,如果没有梦想支撑,恐怕人早就要崩溃了,这也是往上爬之路的代价。
但一回到贴满偶像海报的狭小家中,面对马桶,他的那种绝望感将他吞噬,他只能一遍一遍鼓励自己,第二天再厚着脸皮让导演给机会。想出头,那道难以跨越的横沟,怎么才能突破。
终于,他的专业精神打动了他人生中的贵人——娟姐,一个已经出名但坚持不用替身的女演员。一路走来,只有她知道想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其中的艰辛和困难有多大。
吸引她的是尹的专业精神,不是尹个人魅力,有些成功的人士反而更大气,因为有资本。所以尹以为的那些暧昧,根本影响不大。在娟姐眼中是对后辈的帮助,更是像对过去执着自己的提携。
但是尹愿意承担失去关键机会的风险,当着娟姐的面说养柳飘飘的承诺是真的,比那些为了名利可以牺牲一切的人要更在乎感情,更信守承诺。
两个穷困又极度渴望爱的孤独者
对于他和柳飘飘来说,一个是连自己都养不活,为了几个盒饭都要跟杂工较劲的龙套演员,一个是别人看不起的舞厅小姐,都是在社会最底层生存线挣扎的人。
爱情,奢侈到不能想象。可是在这个训练柳如何装清纯来讨好客户的过程中,两人逐渐明白对方心底的痛苦,也让两人的关系更加深刻,如果表演是尹的信仰,那爱情就是柳的信仰。
两人理解在追求自己信仰过程中所遇到的伤痛,所以两人惺惺相惜。却因为太过于自卑,想爱又不敢爱,也不会爱,接吻都要找个擦唇膏的理由。但是柳还是很勇敢主动的追求自己的感情,哪怕会再次受伤。
而柳的勇敢和付出,激发了尹心中的感情。
好的爱情是什么?一是欣赏,尹偷偷看到柳在窗户边散着头发吹着海风的清纯和美好,打电话给朋友说柳是极品,在他心中,柳大概是最美的女人。
二是付出,有些人解读事后给钱是把她当妓女的行为,怕她纠缠,打发她走。
不是,只有有钱人,才用钱解决问题,用钱摆脱女人纠缠。尹可谓是穷困潦倒,柳是在知道尹经济穷困,且没谈价的情况下,主动示好的。
渣男大可以说“她自己愿意自己主动的呀,为什么要我付钱?”打着爱情的名义,白占点便宜不好吗?但是尹不愿意,他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所有钱,包括零钱,手表都给她,还是觉得心里亏欠,装睡不敢面对,因为自卑,不能承担她的未来,心里觉得配不上她,哪怕可能下一顿他都没有着落,也顾不得。
直到柳的那句谢谢老板,他知道她误会了,她重新穿起她冷漠的保护色,他心疼她,追出去,说了那句著名的“我养你呀”。
注意,很多男的说我爱你时,那如水般的承诺说得自然流畅。可是,这句简单的“我养你”,尹是低下头,思考几秒,鼓足勇气说出来的,看得出是认真下定决心,不是一时冲动。
对柳来说,不管怎样,他给了她爱,她一直追求的渴望的东西,感动到泪崩。并愿意为之放弃舞小姐的生计,死心塌地跟着尹。
直到在娟姐面前确认承诺有效,此时的尹完成了真爱的三个标志:肯定或欣赏对方,All-in的投入,承诺(并用实践兑现中,死了是因为意外而不能履行)。
天亮很美好,但没熬过天亮
关键机会的丢失并不是因为娟姐的小气,从后来她看到尹失去希望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发脾气,能看出,真的是“大哥”档期的回归,而使尹失去这个机会。
一面背负着养柳的承诺,一面是前途一片黑暗的现实,他选择了为800块铤而走险,为卧底送窃听器。
这一段电影衔接非常突兀,一贯凶神恶煞欺负自己的放盒饭的居然是卧底。卧底不会这么张扬,引人注意,更不会跟一个龙套男过不去,这个设定说明此后为假,而当尹进去后,看到尸体大为紧张,语无伦次露了馅,可以想象那具带血的送盒饭男就是他自己。他已经在第一次送过去时被打死。普通人没经过训练,根本不会开枪,且手枪不是机关枪,需要上膛,更不会有后来胡乱开枪全歼罪犯的好运,也不会有社会话剧“雷雨”演出观众掌声雷动,几千人座无虚席的场景,这一切都是想象,因为尹死了。
所以,后来柳飘飘没有等来尹,他的承诺是真,但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想要快速兑现。
之所以采取这样的表现手法,因为若把现实直接呈现出来就是太大的悲剧,观众接受不了,可是这就是底层人物的命运,可悲可叹。天亮是很美好,可尹没熬过天亮。
但是,不能否定他为了改变命运,追求梦想的努力奋斗,挣扎求生的意志,或许没有那个承诺,他也不会这么急,不会这么冒险,耐心点,等一等,机会来的时候抓住它,未尝不是一条出路。为那个演死尸都要演出情绪的专业演员送上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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