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11月8日，立冬节气，记者节。早上接到母亲的电话后起床，从17楼的窗外望去，见到了一个多月没有露面的雪山。
“在我住的地方可以看到雪山。”记得刚搬到新都不久，第一次从家看到雪山时在电话里跟母亲讲。
“看到什么？”母亲不太懂我的意思。
“雪山，就是山上有雪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本想拍照片给她，却发现完全不比肉眼，拍出来的照片只会削弱母亲的想象。
我家在湖北西北部的一个小城市，靠着汉水，大范围上来讲属于南阳盆地。家里最高的山海拔不超过200米，山上埋着以前的烈士和城里的百姓。我家在山上也有人，如果不去外地的话，八成最后都会去那里。
雪山是来成都之后看到的稀罕玩意儿。窗含西岭千秋雪，说的就是成都的西岭雪山。我住在北面边，从方位上看，应该是什邡方向的雪山，但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网上有一种计算方法，人在怎么的高度肉眼可以看到多远的距离。我数学不好，终究放弃。
起初看到雪山那阵我很兴奋，在电话里向母亲不断夸耀，也说了不少这边的好。
母亲很耐心地听着，但我明白不把她接过来亲眼看看，她难免云里雾里。
讲到性起，我在电话里告诉母亲，到了这边，离西藏云南就近了，我打算以后去看看。又说到尼泊尔、东南亚，再到南亚的印度。
母亲在电话那头默默听着，只说那些地方都好远，觉得还是家里近。母亲年过半百，去过的地方很是有限。而她25岁的儿子，却已经跑了大半个中国，甚至还要更远。当她的儿子出差回来，拿着相机告诉她这是乌兰巴托，这是喀山，这是克里姆林宫，这是彼得堡的时候，她虽心里为儿子高兴，但并不能完全理解儿子所说的一切。
离家千里来成都也是儿子的想法。他那时候刚从外面回来，就急匆匆地想到外面去。他觉得自己还年轻，他想和别人不一样，他对太多没见过的东西都感兴趣。她起初不同意，暗自伤心，却最终支持了儿子的决定。就像她一直以来愿意承受的一样，只要儿子能够满意。
我终究是个自私的人。我太了解自己。我明白我的决定可能带来的后果，但却没有犹豫。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自己的生活，为自己的命运，为活生生面对自己。
与母亲的那次通话之后，有天我忽然发现自己当时太过无情，竟没有顾及到母亲的感情。也正是那天起，我再看到窗外的雪山，有了一种复杂的感情。
我想起那些读过的诗句:
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葬我于高山上兮，望我家乡，家乡不可见兮，不能相望。
山在这里成为一种阻隔，写下这些诗句的又有几人回到了家乡。
之所以写下这些，是因为母亲早上打了电话，告诉我，奶奶今早去世。
我放下手机，起床来到窗前，却望见久违的雪山，挡在了我回家的方向。
2015年11月8日于成都火车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