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瓦加索教堂祷告的长木椅上,慢慢地点完了手中的卡碧牌香烟,把烟头扔到地上,看着它微弱的光芒渐渐熄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走出教堂,背着手走到阿蒙•卡斯特面前,踮起脚尖,举起右手,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和长满胡须的脸颊,他的肩膀很硬,拍在上面好像拍在结实的木头上一样。我态度严肃地对他说:“阿蒙,教堂太久没人清理了,一股馊味,你待会将教堂好好打扫一遍,记得要打扫干净一点,明天我会带儿子一起住进教堂。”
阿蒙•卡斯特用手指挠了挠脸颊,回头望着艾玛,艾玛对他笑着点点头,他也傻笑起来,转过头,点着头大声说道:“阿门,阿门。”我正准备再次拍拍他的后脑勺表扬他认真的态度,突然从小木屋里窜出一头黑色的野猪,这头野猪可以算是同类中的阿蒙•卡斯特,目测估计有五百来斤,个头大得让人无话可说,跟头小牛差不多,嘴角的獠牙尖锐无比,闪着慎人的光,如果不小心被它刺中,估计后果堪忧。
经过刚才阿蒙•卡斯特手握利斧的惊吓,我的心态已经淡定很多,所以没有让这头来势汹汹的黑色野猪吓倒,只是小心地后侧一步,让阿蒙•卡斯特挡住我的身体。如我所料,这头看起来凶猛无比野性十足的野猪跑到阿蒙•卡斯特身旁,居然笨拙地撒起娇,歪着头磨蹭着阿蒙•卡斯特的小腿,嘴里发出“哼哼哼”的叫声,当然,同时不忘带着警惕的眼神盯着我。
阿蒙•卡斯特蹲下身,拍了拍野猪的头,嘴里说道:“阿门,阿门。”然后站起来跟艾玛比划着。艾玛对我介绍道:“这是阿蒙•卡斯特的宠物,叫阿门,它饿了,正跟阿蒙要吃的。”我笑着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从他单一的发音中了解到这么多层意思的。”艾玛用友爱的目光盯着阿蒙一会,回头对我说:“阿蒙是李神父从镇子外带回来的小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明白他的意思,你和他待久了,自然而然也会明白。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比普通人厉害得多。”
“那是自然,光是个头就比普通人高大很多。看来我的教父是个很喜欢收留小孩的神父,以后不愁没人陪了。”我掏出十字架项链,望着上面闪闪发光的钻石,想象着教父的样子,心中暗暗道:看来的确是个心地善良的人阿。
在走回旅店的半路上,雨终于淅淅沥沥地下起来,雨滴打在两旁的樟树叶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到了后来天空中的乌云越积越多,雨越下越大,整个天地好像被雨水俘虏了一般。山道旁除了高大的樟树外没有让人躲雨的地方,在暴雨中躲在树下又是件危险的事情,我只好脱下黑色西服,把西服举到艾玛的头顶,边走边替她挡雨。
艾玛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好像没有想到我居然是一名真正的绅士,女孩独有的羞涩和喜悦之情在眼中闪闪发光。我觉得此时自己应该表现出冷酷的样子,来到这里不到两天的时间,我已经拥有了一个七岁的儿子,一条灰色的小莱卡狗,一名高大如“阿忒拉斯”的小弟,一只不知道要喂它吃什么的宠物野猪,暂时真的没时间和精力再交一个新的女朋友,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低着头和她一起在雨中行走。就这样,在西奈特小镇下雨的山道上,一个脱下衣服为女孩遮风挡雨的沉默男子忍受着狂风暴雨的洗礼,匆匆地往命运的前方走去。
我们快到旅店的时候,艾玛突然拉住我的手,指着前方说:“你看,那是谁。”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撑着把看起来随时会被大雨打翻的小伞,孤零零地站在旅店大门前面。瘦小的身影旁蹲着一只被大雨淋得跟落汤鸡一样的小狗。雨伞太小,雨又太大,那个瘦小的孩子其实有半个身体都在淋雨,但他一直坚持站在雨中,等待着自己父亲的归来。
看到在大雨中苦苦等待的康斯坦丁,我把西服披到艾玛头上,气急败坏地向他跑去,他看到我,扔掉了雨伞,流着眼泪高兴地向我跑来。我把他抱了起来,拥进怀里,大声地说:“下这么大的雨,你也不懂得待在旅店等我吗?”
“我醒来后发现你不在,以为你又把我抛下不管了,呜呜呜。”康斯坦丁在我怀里涕泪俱下,面对这可怜的孩子,我又能说什么呢,只好抱着他跑进旅店,先用毛巾将他的头发擦干。艾玛跟在我们身后,我抬头对她说:“艾玛,麻烦你帮我们倒盆热水,水要热一些,我等下要帮他擦擦身子,然后泡杯热茶给他,不然他会感冒的。”
“好,我这就去弄。”艾玛把我的黑色西服抱到怀里,径直往浴室走去。
“康斯坦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爸爸都不会扔下你不管的,所以要记住,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我望着怀里的康斯坦丁,盯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
康斯坦丁点了点头,靠在我肩膀上,小声说:“我记住了爸爸,我以后再也不淋雨了。”小莱卡狗蹲在我们两人身旁,乖巧地摇动着尾巴,我用手摸了摸它湿漉漉的头,轻轻说:“你也要跟你主人一样,不要再淋雨了。”小莱卡狗用舌头舔了舔我的手,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犹如一个犯错的小孩。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