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从此草色遍天涯

节气名称:立夏。
太阳直射:北纬11°45′。
物候纬度:北纬30°~33°。
物候海拔:10~1620米。
观察地点:徽州、杭州、湖北十堰。
当日气候:江南有雨。
当日气温:17~27℃。
2018年立夏日休宁气温:16~27℃。

除了太阳,一切似乎都安定下来了。

花朵是草木的爱情,到立夏这一天,绝大多数已经“修成正果”。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这八字,活脱脱写出江南立夏节气的风景。樱桃不是开得最早的花,但它小小的果实似乎并不需要太多的阳光,于是就一跃成了最早成熟的果实。而芭蕉是最巨大的叶子,此刻终于完全地舒展,似乎为即将到来的盛夏,提前准备好了清凉的扇子。

杏子、李子、桃子、梨头、苹果……越是大个的水果,越需要充足的阳光灌注。花朵的演出是灿烂而短暂的,而果实的事业却是安静又漫长的。大多数花朵先叶子的萌芽而绽放,为的就是能赢得更多的日子,汲取更多的阳光。所以叶子们就是果实们真正的乳母,它们一天天地把阳光和空气,转成神秘的甘甜。

油菜花地,正在神奇地把昔日辉煌的金黄变成沉默的青铜;而麦田则刚好相反,无数青铜的戈矛,正酝酿着想化为黄金。

但金黄或是昨日的辉煌,或是明日的风景,此刻统治大地的,是绿色。

唯一一次,北方的土地极短暂地以绿色盖过了南方:麦秀风摇,稻秀雨浇。此刻麦田的麦子正风华正茂,稻田里的稻苗却像刚入幼稚园的小娃娃,大半个矮身子还没在一片水光之中。

不同于庄稼地里的“田”字格风景,山野间则是难以形容的高高低低、深深浅浅的绿,夹杂着无数其它色彩的绿——但最多的还是鲜嫩的浅绿,是落叶树刚刚完全长成的新叶,和常绿树刚刚更换的新衣。

蚕宝宝破卵而出,贪婪地啃食着桑叶,飞速地成长着——想象一下,无数棵树上有各色各样的毛毛虫,以同样的速度在成长!

此刻很难再看到一树树夺人耳目的花朵,杜鹃、紫藤、桐花之后,占据大江南北的是槐花,饱满但不嚣张,野趣而不野性,很少有诗人为这滞后的花朵而赋诗了,但它却是村民们、蜜蜂们的美食和盛宴。还有攀援在绿树间、河岸边的蔷薇,刚刚开始的金银花和石榴花……无论罗列多少花的名字,这世界毕竟已经是属于叶和果实的了。在绿叶的围堵下,大多数花不再选择夺目的红紫,而改成了洁白与淡粉,一树繁花的风景基本上不再出现——除了山岩间的流苏花树和灯盏花树,和园林里人工培育的那些花树。现在山野间花朵们的策略是小家碧玉的选择:清纯,清香,不拥挤,不急迫,稀稀疏疏地点缀在无穷无尽的绿色世界里。

鸟鸣蛙唱是动物们的爱情歌咏,此刻也渐近尾声,大多数由爱情步入了婚姻。“林莺啼到无声处,青草池塘独听蛙。”潺潺的溪流里将游动着黑黑的蝌蚪,而遮天蔽日的新叶,也为正在孵化的小鸟提供最好的庇护——此刻,大鸟艳丽的羽毛和动人的歌喉已经成为会招来敌人的风险,树林安静下来的时候,正是无数雏鸟在悄悄成长的证明。

立夏,就是说夏天就此开始了。在立春那一天,春还只是个不再遥远的希望。而到立夏这一天,夏的身影其实已经在前些日子的正午阳光下闪现。

夏天对北温带而言,就是暂时地把赤道移到了北方。近乎直射的阳光,越来越长的光照,植物们一刻不息地把阳光转化为地球生命的食粮。

对那些冬眠的冷血动物来说,夏天就是最舒畅的时光,无尽的阳光和温暖,让它们充满了活力。而学会了用体内燃烧的方式抵抗寒冷的生命,比如人类和狗,这过量的热,就成了难以招架的酷暑。

所以人类对于夏天是爱恨交加,这将是食物最丰盛的季节,也将是酷热难当的日子——如果不是因为禁忌和礼仪,被称为裸虫的我们,其实已经进化出了变通的办法。

古老的禁忌在慢慢打破,衣服越来越多地成了人类后天装备的美丽羽毛。夏天,将是年轻的女性们漫长的化妆舞会。最艳丽的花朵,最动听的歌声,这个季节将不在显现于田野,而显现于摆脱了严寒和禁忌的人类。

而对昔日江南的孩子来说,步步走近的夏季还有另一件更美妙的事儿:下河洗澡!

下河的信号已经发出:淡紫色的楝树花盛开了——等它凋谢的时候,就可以整天泡在水中了。


睡莲,摄于徽州休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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