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做出决定,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你没有必要为此感到愧疚。我希望我们分开时,是互不相欠的。相遇仅仅是一段插曲,相遇之前,我们是陌生人;从今以后,我们继续做陌生人。如果我以后过得不如现在,我不会怪你,因为这是我自己所做的选择;如果我因此得到机会女神的眷顾,过上了更好的生活,我也不会感谢你,因为在当时,这并不是我的本意。别试图打听我过得好不好,你已不能为我再做什么,那只是你想要你自己心里好过些罢了。记住,我们已经是陌生人,不再有任何交集。”
我停下笔,将头埋在手臂里。
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做得比我好。在别人面前,你从未流露对我的关心,虽然私下你告诉我,你注意到某天我右脚的不方便或是微肿的双眼。朋友小聚,再是酒醉随意的场面,你也不会将手搭上我的肩。交代工作时,你的语气那么客气和平稳,直视我的目光中没有一点点闪烁。我不得不承认你精于演技,你是一个好丈夫、好同事,让我怀疑那个抱我在怀中、微笑着亲吻的人是否是我将他人错认。可是这不会错的。我的视线追随着你的身影,我的耳朵捕捉你发出的每一个声音,我触摸你使用过的物品,在你呆过的地方感受空气中你呼吸的痕迹。我怎么会不知道那就是你?
是我太固执了。我固执的以为,爱一定要全部的付出和接受。可是你,显然不同意我的看法。我从未掩饰自己的情感,我也不去理会旁人的指点,却迷惑于人前人后截然不同的你。
是的,我才是那个在选择和放弃中苦苦挣扎的人,而你,游刃有余。
既然无法得到完整的你,那我不得不选择放弃全部。你不会知道,我是多么艰难地做出这个决定。对我,这是切肤之痛;对你,只能叫做遗憾吧。
但是决定之后,这些都不再重要,时间终会改变一切,我们也会最终成为平等的陌生人。
想到这里,我坐直身子,重新看了一遍信之后静静地将它封上。
公平,这是我不惜一切代价要夺回的东西。
走到街上,三三两两的人们和我擦肩而过。他们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守护着不容他人侵犯的信念。希望多年以后,当我回顾此时,就像现在的我回顾多年之前的自己,看见的是遥远得近乎陌生的故事,不再有喜悦或哀愁,而我在陈列记忆片段的长廊中,能够一步不停地、决然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