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今天是清明了,儿子回来看你了。
你喜欢花,儿子专门买了花,在骨灰盒寄存处给你换上了。
强叔在旁边说,给你妈磕个头吧。我往那排铁皮柜前一跪,泪就下来了。
妈,我再也联系不到你了。这冰冷的柜子里,我看着那模糊的绸布包裹,你的一辈子,就剩下一个小盒子,而我的一辈子,再也没法沟通这个盒子里的你。
我那个暖和的,矮矮的,胖胖的妈,成了寂凉的灰,我们永远分属两界,我不知道天地间哪条路能通向你,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和你说上话。
儿子真想听你说话,以前你打电话啰嗦时,我总是把手机拿开,让听筒离耳朵越来越远,可现在,我真想躺你怀里,就那么听你说话,说一天,说一年,说一生一世。
可你的一生一世已经结束了,妈。
它短的让我猝不及防,短的让我悔恨万千。
烧完纸,我和强叔去喝了点酒。强叔说,你确诊的前一天,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你背着双肩包,穿着休闲装,笑脸明媚对他说,我走啦啊,我走啦。
我想着这个画面,泪又止不住了,滴答进米饭里。
妈,你是多善良,温暖,乐观的一个人啊,你走了,也没给任何人添麻烦,就那么笑着说了声再见。
强叔今天要值班,我一个人回到家,情绪彻底崩溃了,我看着你的的遗像,攀在桌沿,嚎啕大哭。
妈,你让我哭一会吧,我今天再也不想憋着了,再也不想逞强了,再也不想在人前装从容,装乐观,装云淡风清,装豁达坚韧了。
我根本走不出你,这一辈子都走不出。
妈,你走以后我不敢回灵宝,不敢看你的照片,不敢看你的微信,不敢进医院,不敢吃红烧肉,不敢看任何关于家庭亲情的文艺作品,不敢听那些有关母亲的歌,不敢穿你葬礼上我穿的那身衣服。
我想甩掉一切能够通向你的记忆载体,我不敢想你,因为想你太难受了,妈,不是儿子不思念你,而是思念太苦,我受不住。
妈,就今天一天,让儿子释放一下吧,然后,儿子还会活的漂漂亮亮的,不让你担心,不让别人可怜。
妈,你在地上劳心一世,在天上,你就任性点,自私点吧,别再操劳了。
妈,儿子会好好活着的。不说活的多精彩,至少活的不悲凉。为你,也为自己那份心气儿。
妈,儿子睡一会。
睡着了,就不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