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近中秋,暑气消散。独步水乡,欲觅一方清凉。
遥见一泓碧水,隐于残荷之间,水光潋滟,如碎银铺地。岸边芦苇丛生,翠叶渐黄,风过处,沙沙响,似秋语。
草色参差,间有残花点点,如美人迟暮,犹剩粉黛。
忽有微风拂面,带来水草清芬,沁人心脾。俯身视之,则见碧草之端,一蜓栖止。其翅如纱,透映日光,闪烁金芒;其目似玉,莹润而有神采;其身修长,尾末微翘,色若青枫,间以墨纹,恰似丹青妙手,精心勾勒。
蜓之立也,稳若磐石,草尖微颤,似不胜其重。屏息凝神,不敢稍动,恐惊扰这小小精灵。俄顷,蜓振翅而起,掠水而过,点水即起,涟漪圈圈,扩散开去。其飞也,轻盈矫健,或高或低,或疾或徐,似在嬉戏,又似在寻觅。观其舞,心随其动,竟忘时光之流逝。
立塘畔,思及古人云:“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此景此情,方悟其妙。蜓之生也,短暂而绚烂,朝生暮死,却于有限之时,舞尽风华。其不畏秋之将至,犹自点水穿花,逍遥于水云间,岂非智者?人生若蜉蝣,寄于天地,转瞬即逝,何不畅游其间,效此蜓之自在?
日影西斜,将归。回首凝望,蜓影已渺,唯余秋水长天,芦花似雪。心中忽生怅惘,然转念一想,蜓之舞已入我心,化作秋思一缕,伴我途归,亦不孤寂。遂吟曰:
秋塘水冷草初黄,
独立斜晖看蜓翔。
点水非关鱼戏藻,
栖花只为宿残芳。
身轻何须风起势,
翅薄犹胜雨后霜。
欲向水乡寻旧梦,
枯荷深处是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