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油 屋我叫白龙，这个名字很冷，透着一股杀气。再热闹的地方，只要我踏步走过，都会安静下来，认识我的人点头称我白先生，眼皮都不敢抬一下。月水桥畔倒映出我的样子，棱角分明，剑眉如峰，少年人的英气还是有的，只是凶狠了一些，像负着什么仇怨。从不与人聊天，自然不会有人问我从哪来。一句普通的搭讪，对我来说就是个笑话，因为每次想起过去，就像被卷入洪流，带入深渊，无法呼吸。自知是老板控制我的魔法，早已不再过问往事。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无论如何，太阳照常升起。过去有什么要紧？老板名叫汤婆婆，珠光宝气，行为乖张，性格古怪。虽为人苛刻，薪水倒还算公道。五行三界之外开辟了一处颐养之地，专供神仙消遣。来此员工，魑魅鬼异，只要肯干活，照单全收。早些年间，长臂大人为了躲避仇家来此寻了个烧锅炉的差事，一干就两百二十七年。常年做些拉风箱，取药材，照看锅炉的活计，手忙脚乱不太好使，竟变异出六条长臂。腿脚倒不怎么常用，渐渐也就退化了，瘦弱如同柴草。锅炉的火星子把眼睛熏坏了，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反正已是熟手，有些光就知道是些什么，何必认真？当然，员工之中也不乏拐带之人，呵，汤婆婆的手段，在魔界是出了名的。油屋不养闲人，入境者魔法加身，如果没有工作，便会魂飞魄散，如海上泡沫一般消失。因此每一个人都拼命变得强大起来。懒惰者如有长鞭驱策，诚惶诚恐；贪婪者搜肠刮肚，捞尽油水；勤奋者像拧过八百遍的发条，一刻不敢松懈。我关心的，是法术。希望有一天，可以解开封印，要想摆脱控制，不是做做好的棋子，而是把棋盘掀翻。夜幕降临，油屋点灯。海上明月，歌舞升平，各路神仙乘风而来。天界规矩太多，人间不识真神，此处逍遥自在，甚好。吃着珍馐美味，泡着神仙汤。汤婆婆虽然人品不怎样，服务还是不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