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站在海明威、菲茨杰拉德、沃尔夫背后的灰帽子男人

刚刚上映的《天才捕手》的英文名是《Genius》,它根据传记《天才的编辑》改编而成,而这本书的英文名是《Editor of genius'》,中文的两种翻译似乎都奇妙地发挥了中文的双关魅力:主人公麦克斯·珀金斯既是天才的摆渡人,而作为一个编辑本身,他也同样可以被称为一位天才。

影片《天才捕手》着重刻画了编辑珀金斯和他其中的一位作家托马斯·沃尔夫之间的故事,影片实在平庸到让人失去去描述它的欲望,既然书远比影片精彩百倍,不提也罢。

读谁的书,说的是读某位作家的书,有时候还能注意下出版社、译者,而充当作家和我们之间重要桥梁的编辑总是处在被忽略的位置,毕竟一位编辑似乎是不会在一本书里留下属于他们的任何语句,即便他们发现了被埋没的天才,即便如果没有他某本书便根本不可能出版。

这背后将会有一连串的设问:一位懂得分析市场规律的编辑为何不都自己写一本书?一位编辑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作家流芳百世、显赫于世,而自己隐于书后、随风而逝?

《天才的编辑》的重译版在2015年由广西师大出版社重新出版,而对这个出版社还算熟悉的读者,估计听过她的总编辑刘瑞琳女士的名字,广西师大的近些年的光芒,包括它已形成特色的和作家的合作模式——如陈丹青、梁文道、白先勇的新媒体矩阵,多少有些功劳要归功于这位女士。

我们身在时代之中,才会意识到这些信息,看到背后的挥旗的人,但这些幕后英雄似乎注定要同时代的巨轮同沉。

因而只有回到珀金斯和菲茨杰拉德宣布开启的爵士时代,我们才能在这位杰出的编辑身上找到问题的答案。

书写只能是一件孤独的事,一位位作者按照各自的理解开始了创作,往往和能安置到市场上的标准失之千里,编辑可以让他们驯服,但可贵的应该是让他们保持本真 发挥出各自的优势。

珀金斯不顾旁人反对地出版了菲茨杰拉德的处女作《尘世乐园》,出版海明威的代表作《太阳照常升起》,无人赏识的沃尔夫的《天使望故乡》……

那是文学的盛世,他们对写作的创新,几乎开启了一个文学的新时代。

而珀金斯充当了所有这些重磅作家的发掘者、引路人和一生的挚友的身份,很多时候,他也像一位父亲。以至于我在看完他的故事后这样评价:总有一个天才编辑和他的作家儿子的错觉。菲斯杰拉德是总是还债的小儿子,海明威是粗线条能干的大儿子,沃尔夫是忧郁早逝的老二。还有像安德森一样的离开父亲的“私生子”……

珀金斯绝不是简单地对作品进行简单的编审,它身为编辑的天才之处在于他善于引导作者如何将作品打磨成做恰当的形式,他这样回复刚刚上道的菲茨杰拉德:“不要一味听从我的判断。我知道,你在关键之处是不会听从的。假如我的判断真的让你在关键之处听从了我,我会感到羞耻,因为一个作家,无论如何,必须说出自己的声音。”

他和作家之间形成了不可思议的合作模式——珀金斯似乎也是一位天才的作家,从某些层面理解他其实有相当多的思想和故事流传了下来,只不过是借别人的笔写下的。他总能找到最适合一位作家的灵感、故事模式,把这些宝贵的意见提供出去,让作家用他们的才能将各种设想落到实处。

菲茨杰拉德生性遂意而行,挣到的稿费总是被他很快虚掷一空,而且常常不务正业。珀金斯在尽可能地在金钱上给予他支持的同时,督促这位天才进行创造,进行创作方向的解惑。

写出《了不起的盖茨比》的菲茨杰拉德的确是天才,他总能身处时代的最中央看到时代的本质和未来,他和珀金斯是有明确意识地想要去反映正在逝去的“爵士时代”,在珀金斯脑子里似乎有一部部要写的书,关于美国梦的破灭,荒原精神的来临,他觉得菲茨杰拉德是独一无二的人选,于是便有了那部《夜色温柔》。

编辑是一份矛盾的职业,优秀的编辑能和声名显赫的作家打交道,但想要继续出色地完成编辑这份工作,便时刻要求他们留在办公室不停地做最日常的工作。

小说家汤玛斯·伍尔夫曾把一本书以献给珀金斯的名义写着:“一位伟大的编辑和一位勇敢而诚实的人。当作者陷入极度的失望和怀疑中时,他不吝于给予坚定的支持,不让作者在绝望中轻易放弃。”

在和沃尔夫的合作中,珀金斯闪耀出了一位天才编辑所能表现出的所有优点。写作恣意放荡的沃尔夫在写作的时候,身边放一个个大木柜,写好一张便扔进去。他的作品总是厚的惊人,没有任何出版社愿意接受他的作品。而珀金斯则能够“对于一本好书能跨越缺点看到优点,不管这些缺点如何令人沮丧;任凭困难再大,也能不屈不挠地去挖掘该书的潜力。

另一位著名小说家汤玛斯·伍尔夫曾把一本书以献给珀金斯的名义写着:“一位伟大的编辑和一位勇敢而诚实的人。当作者陷入极度的失望和怀疑中时,他不吝于给予坚定的支持,不让作者在绝望中轻易放弃。”


沃尔夫带着五大木箱5000页的《时间与河流》的手稿找到珀金斯,珀金斯只是吩咐他好好休息,然后开始从凌乱的纸张、潦草的字迹中一点点理清顺序,提出删改建议,尽力发掘出文学价值。

这其中付出的心血和枯燥并不会被太多人记得,没人会说这是一本“珀金斯”的书,但这就是编辑的工作,绝大多数时候的工作可能任何一个人都能做,但让一位编辑最终不同于普通的体力劳动的是编辑会遇到精神的光芒,能在平庸工作中的某一刹那发现了一本有待发掘的杰作。完善它,把它交给可能存在的读者。

可能正因为如此,一位优秀的编辑会选择放弃去表达自己,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这份带有神圣性质的工作早已经让他变得超脱了个人的功名利禄,带着灰帽子在市井中穿行的他几乎拒绝了所有想要他传授讲演关于编辑工作的邀请,他始终认为:“编辑要争取做无名氏。”

职责需要他始终留在办公室,将过去的荣光完全归属于作者本人,这样才好继续看到新的未来,他尊重着每位作家用各自的生活方式去寻找创作灵感,而通过隐于书后,他和所有作家式的颠沛流离分割开来,他有一个美好的家庭,这是属于他生活的意义。

他一生都在工作,而生命戛然而止时,全书也随即宣告结束。

《天才的编辑》不仅仅是对珀金斯的书写,正如它的副标题:麦克斯·珀金斯与一个文学时代。

换句话说,书中注定也有很多八卦,关于海明威的自大狂涓,菲茨杰拉德如何被妻子泽尔达·菲茨杰拉德所成就,又是如何毁于自己最爱的人……那个如梦的爵士乐时代。

他们的集体出演,成就了那个时代的旋律,而珀金斯的存在,已成为那个璀璨时代最好的注脚——个人如何用最好的方式存在于时代,影响时代——是去调动最杰出的那些人,让他们去流芳百世,自己却化为风雨,不为后人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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