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洗头房泛滥成灾
六月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那天黄昏,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之间乌云滚滚,雷电交加,天灰地暗,紧接着急风暴雨就铺天盖地而来,慌慌得满马路上的行人都纷纷寻找地方躲藏起来。
在市建设局开完会议的平庸,在混乱的人流当中也慌忙的就近来到一家马路边的洗头房门前,他停下自行车,锁上车锁,快步走到门前,伸手就推开了屋门,抬脚就迈进了屋里。
屋里坐着的三个姑娘,立马都微笑着站起身来,几张小红嘴就像训练有素的鹩哥似的异口同声地问:“先生,洗头还是按摩啊?”
平庸当时是害怕让这突如其来的疾风暴雨给淋成一个狼狈不堪的落汤鸡,慌不择地地跑进屋里来避避雨的。他站在屋门前,面对着这三位年轻、漂亮又热情的姑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了,他一边用双手擦了擦脸上的几点雨水,一边口吃地说:“不不!我,我,我是来剪头的。”
平庸这么鬼使神差的说着话的时候,便已经抬起腿来往前走到了一张剪头椅子跟前,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双眼看着面前大镜子里的自己。
这个时候,一个留着短头发,个头不高,胖乎乎的姑娘来到他身后,用两根手指头轻轻地揪着平庸后脑勺上的一撮头发,用一种嘲弄人的口吻说:“先生,你的头发不算长啊!这可怎么给你剪啊?难道你是想要剪一个大和尚头吗?”
这个胖乎乎的,身材上下一般粗,让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农村出来不久的姑娘。
这个姑娘说完,一甩手就转身坐到一边的木头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点燃香烟,撅着小红嘴,一口接着一口地抽起香烟,随口吐着烟圈玩了起来。
这时侯,另一个坐在连椅上那个瘦瘦的,发育不全的姑娘,用一种戏弄人的口吻看着平庸的后背说:“进来避雨就避雨呗,这么大的人啦,紧张什么!在这儿避避雨,我们是不会收你的小费,放心好啦。”
这两个姑娘这么一唱一和地弄得平庸挺尴尬的,坐在那儿觉得浑身都不得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这个时侯,另外一个身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姑娘,一步三摇地走到平庸的身后,微笑着说:“先生,外边的雨下得这么大,你这样傻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干脆就让我给你洗洗头吧。你看你的头发都让雨水给浇湿了,雨水不干净的,我给你干洗干洗。行不行?先生。”
平庸这时便赶紧就势下台节,嘴里连声地说:“行行行,行行行,行啊!这雨水是不太干净,你就给我干洗干洗算了。”
这个身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姑娘,浑身散发着那么一股浓浓的香水味,脸上涂抹得像个小妖精似的,她一边给平庸干洗着头,一边笑眯眯的,有话没话找话说地跟平庸闲聊了起来。
另外那两个姑娘也时不时地你一句,她一语,有一句,无一语地跟平庸搭闲着话,只一会儿的工夫,平庸就已经没有了刚进门时的那种狼狈样子了。
平庸干洗完头,屋外的雨不但没有停下来,相反的是还一阵紧一阵的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了。
这个身穿淡黄色连衣裙,高个子,大眼睛,留着波浪披肩发的洋气姑娘,给平庸干洗完了头,洗了洗双手,用毛巾擦了擦手就赶紧又回到了平庸的跟前,双眼看着平庸,笑嘻嘻地说:“你看看,外面的雨下得这么大,你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家,干脆让我再给你做个泰式按摩吧?怎么样?先生,我不会多收你的钱,连给你洗头算在内,只收你八十元钱。怎么样?先生,你还想啥呀!这么便宜的事情,你到哪儿去找呀!”
这时侯,那个个头不高,浑身上下胖乎乎,土不拉几的姑娘也赶紧帮腔地劝说着平庸:“去吧,去吧,先生,别犹豫了,她的手艺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平时她忙都忙不过来,你就赶快跟着她去按摩按摩吧,泰式按摩很舒服的,我不骗你,真的!先生。平时泰式按摩都是一百元,今天下大雨了,没有客人,她才这么便宜给你按摩的,你就赶快跟着她去吧,别在这儿磨蹭啦!赶快去享受享受她的手艺吧。”
我们家老一辈子里也没有谁干洗过什么头,就别讲什么泰式按摩了。
平庸心里寻思到这儿,脑子里又转悠着,今天尝了尝这种干洗头的滋味,也还真是挺不错的,反正现在闲着也没有什么事,口袋里还有一百元钱。再说了,外面又下着这么大的雨,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家,这不正是人不留人天留人吗,既然这是上天的意思,那我就不能违背了天意,干脆就顺其自然的潇洒一回吧。
平庸坐在剪头椅子上这么一寻思,顿时浑身就来了一股热劲,他二话没说,站起身子,就像他们公司的宋来财经理给职工们开大会走进会场的时候,挺着将军肚,倒背着双手,板着一张老驴脸,目空一切地迈着四方步,跟着那个留着波浪披肩发姑娘的身后,走进了一间光线较暗的按摩室里。
平庸大模大样地趴在香水味浓郁的按摩床上,一本正经,废话连篇地跟这个长得挺漂亮又挺洋气的姑娘闲聊着,享受着这个姑娘的按摩服务。
二十分钟还是半个小时,平庸算不清了,反正是还没等到他弄明白泰式按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这个漂亮姑娘的两只小玉手在他后背上同时一拍,啪的一声,就听她说:“好啦.先生。时间到了,起来吧。”
平庸睁开双眼,好像刚从梦中醒过来似的,迷迷瞪瞪的趴在那儿不由自主地扭过头来,看着姑娘的脸,顺嘴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这样就算是完事啦?”
姑娘笑嘻嘻地看着他说:“是啊,到点啦。按摩的时间是到点啦。”
她说完,用一种怪怪的眼神,十分暧昧地看着平庸说:“当然了,如果你还想干点什么,那就不会完事的。你想吗?你想干什么?”
姑娘见平庸躺在那儿脸上没有什么反应,接着又说道:“你是不是想要打飞机?要打的话,我好好地给你打打,保证打得你浑身都舒服,怎么样?先生?你打不打?打炮也行。”
姑娘见平庸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寻思着,这个家伙的双手一直都这么老实,他可能连按摩都没有按摩过。便淡淡地又说道:“先生,你是不是第一次到洗头房里来按摩啊?
“谁说我是第一次到洗头房里来按摩,我不经常按摩倒是真的。打飞机?打炮?怎么打呀?我看还是算了吧!如果再让你打的话,你就能把我浑身的骨头节都给打散了架。”
人呀,有的时候还真是挺奇怪的动物。
平庸明明是头一次到洗头房里来按摩,可人家姑娘这么一问他,他却不肯承认,还挺生气的,还觉得这个姑娘小看了他似的,他悻悻不乐地下了按摩床,穿上鞋,站起身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屋外走去。
姑娘站在那儿楞了一下神,猛地一扭身,气哼哼地抬起腿来抢先一步赶在了平庸的前面,她一边往前面走着,心里一边暗暗地骂着:“看起来这个家伙还真是一个大土包子,连打飞机,打炮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在这里给我装二爷,真他妈的没劲。”
平庸跟在姑娘的身子后头往前厅里走着,这个姑娘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问:“先生,我的按摩手艺怎么样?挺舒服吧?”
平庸停下脚步,借着暗淡的灯光,看着姑娘那种诡秘又得意的神态,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他还是不忍心扫了这个漂亮姑娘的兴头,站在那儿顺口应付着说:“好好,舒服,舒服,是挺舒服的,你的手艺还算是挺不错的吗。”
这个姑娘还没有等到平庸的话音落到地上,就咯咯地笑着往前面的大厅里快步走去了。
说实在的,这个姑娘的泰式按摩手艺究竟怎么样,平庸还真是说不上来,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泰式按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刚一开始按摩的时候,平庸觉得这个姑娘的手劲还不算小,捏得浑身都挺疼痛的,他强忍着,不好意思出声。后来慢慢的就好多了,可能是姑娘累了,手上没劲了,感觉着姑娘的那一双小手轻轻的在他后背上到处拍拍,掐掐,揉揉,倒还算是挺舒服。
平庸出了按摩室,可能是心里作用吧,感觉着全身都让这个姑娘连捶打又掐巴地弄得挺疼的,全身骨头节都好像散了架。心里寻思着,还舒服哪,纯粹是受了一回洋罪,尤其在付钱的时候,心里头就更不是个滋味,还有一种被这个漂亮姑娘给戏弄了的感觉。
平庸出了洗头房的大门,嘴里不由自主地就嘟囔着:“舒服,舒服个屁!八十元钱,不值,不值,真是不值啊。”
雨停了,天也黑透了。
以前,平庸很少有机会走到这条洗头房泛滥成灾的金盛路,他神情沮丧地骑着自行车慢慢的往家的方向蹬去,他的双眼睛不由自主地就注意起金盛路路两边的这些洗头房,他这一注意不要紧,还真的吓了他一大跳。
金盛路马路两边那一家家洗头房的店名几乎都有个花字,什么山菊花洗头房,玫瑰花洗头房,夜来香洗头房……家家洗头房都透露着那么一股邪气。
那些洗头房门面的装潢都装饰得花里胡哨的,那些张贴的宣传广告几乎也都是一些近似裸体的妖冶女人,在各种颜色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挺渗人的。
洗头房大门前那些放肆的女郎,一个个涂抹的像个小妖精似的,她们站在店门前的灯光下,叼着香烟,趿拉着拖鞋,穿着短裤和紧身衣,不断地骚扰路上的行人,卖弄风骚地揽生意。她们那种放荡的浪劲头,真让一般老百姓看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