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便是父亲节。我写过许多东西,却从未为我的爸爸写过只言片语。我们经常打电话,聊视频。彼此间一个星期总会有那么两三天聊一聊。有时候几天不发视频过去,老妈便发视频过来要看儿子。但是渐渐的随着为人妻为人母我与爸爸的聊天越来越少,反倒是经常有事情要询问老妈。我想,大概是我成长到这个阶段,他终于认为我长大了,对我放心了,所以连着对我的管教也越发少了。
【爸爸的小爱】
回首这二十多年来,我惊奇的发现爸爸竟教会了我许多东西。最让我受益匪浅的便是爱。爸爸的爱有时是细腻的,有时是啰嗦的,有时也是不容拒绝的。
爸爸常和我说一句话。天上不会掉馅饼也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要想着不劳而获。所以一直以来我也从没上过任何当。因为我知道只有脚踏实地才能问心无愧。
其实在这之前,我结婚之前,我与爸爸的联系很多。比和妈妈的都多。在我印象里最深刻的便是爸爸那次送我去广州。那一年,我19岁。第一次单独出门,爸爸不放心,买了票和我一起到广州。邻居都笑话我,这么大了出门还要爸爸送。我记得那天的车站人很多,爸爸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我跟在他后面。我走的慢,跟不上他的步伐。爸爸时不时回过头来看看我。
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广州,三月的清晨还有些微凉。我穿着外套。爸爸穿一套黑灰色西装在我前面拖着笨重的行李箱。然后我们在路边吃了早餐。爸爸要了一份面。我说要米粉。但是爸爸指着小贩面前的粉告诉我,很细很细的那个粉是米粉,我喜欢吃的粉在广州叫河粉。我恍然大悟,连忙和老板说,我要河粉。当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来,清晨的凉意似乎消退。爸爸就在那种热气腾腾里对我说,要记住这个叫河粉,以后吃不要弄错了。
那一瞬间我吸了吸鼻子,眼泪差点掉下来。我知道,以后的日子我将见不到他了。
在广州陪了我两日,又细细嘱咐的亲戚和朋友爸爸才回老家。那一天,爸爸没有让我送他去火车站。他说,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以后晚上也不要出门。外面很乱。
我点点头。爸爸提着他的包跟我说再见。我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人海,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所有的不舍随着爸爸的离去一点点被勾出。我多想什么也不管跑过去追上他,可是我不能。因为路是我自己选的。
后来的后来,我一个人走过许多地方,从不曾害怕。每一次走我都会想起爸爸。想起那一次的广州之行。
结婚前一天,爸爸飞机晚点,半夜才到。凌晨四点起来化妆,路过爸妈房间我看到灯还亮着。我走过去轻轻敲门。爸爸还没睡。叮嘱了我几句我便出了门。那一整天爸爸的情绪都不在状态。我以为是没睡好。直到晚上,爸爸给我打电话。他的声音竟有些哽咽。爸爸说,我舍不得你嫁人啊。断断续续说了许多,是醉话也是真心话。老妈让我挂了电话,说爸爸喝醉了。我抬起头发现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眼泪湿了脸庞。那一天,所有人都在恭喜我,祝福我。连着我大大咧咧的老妈一点也没表现出嫁女的不舍。我以为,只是结了个婚。可是爸爸的电话却让我觉得,我是嫁人了。嫁到别人家,成了别人的人了。
回门那天,按照习俗不能留宿家里。我和老公准备回去的时候,爸爸撇下一屋的宾客,走过来对老公说,我女儿脾气不好,你多让着她点。她有时候任性起来就像个孩子,你不要介意.....
爸爸又啰嗦了。只是这一次,他把他的爱交给另一个男人。他说,要多让着我。他说,我像个孩子。回来的路上我趴在老公背上哭的像个孩子。
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嫁人了。我的爸爸再也不会三天两头打电话管着我了。不会叮嘱我天冷加衣,坐车提前到车站要准备好晕车药,钱不要放一个袋子里,要分开放。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看热闹,不会不许我喝酒,不会不让我晚归了......
【爸爸的大爱】
给奶奶打电话,说起伯爷爷又住院了。奶奶说,估计大去之期不远了。我鼻子一酸想到了那个经常给我零食的瘦弱老人。
伯爷爷是个孤寡老人,今年九十岁。从六十多岁开始他的身体就不好。一直靠着爸爸的接济和村里给五保户零散的油米过活。后来政策好了,有钱下来。伯爷爷的日常开销不够还是找我爸补贴。有一次我翻到一个本本,里面记录了伯爷爷的开销用度。村里发了多少钱,看病花了多少,然后是爸爸给的。爸爸说,记这个账不是为了让谁知道。只是怕有一天伯爷爷过了,村里人说我家吞了他的田地。
从前年开始伯爷爷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住院是经常的事。虽然住院不花钱,但要请人照料还要吃饭都是钱。爸爸叫人请了护工,钱不多。爸爸说,百行孝为先。伯爷爷他会养老送终。
其实我家并不是富裕家庭,爸爸也曾种过田卖过苦力。虽然现在没那么辛苦了但钱总归是自己一分一毫挣来的。我买给爸爸的球鞋他穿了两年多,直到鞋底进水不能再穿才扔。也就是这样节约的人,他却把他的大爱给了别人。
15年的时候爸爸突然把多年戒不了的烟戒掉了。我惊讶万分。曾经有一次我听爸爸和朋友开玩笑说,这烟怕是要等他进棺材的那一天才戒的了。我问爸爸,怎么就戒烟了。爸爸的表情是少有的沉重。他说,闺女,我要把烟钱省下来给孩子们买学习用品。原来,爸爸上个月去了兔峨学校。那里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最普通的转笔刀,铅笔,本子这些学习用具十分匮乏。条件非常艰苦。所以爸爸决定戒烟把钱捐给他们。抽烟的人都知道几十年的烟瘾有多大有多难戒。硬是凭着这份大爱,爸爸把烟戒了。
原来是这样。
那一刻,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出。同时我也高兴的,因为我有一个博爱的爸爸。那一次,爸爸亲自上昆明给孩子们定制了校服,买了学习用品。爸爸回来跟我说,你不知道孩子们拿到新买的文具盒有多高兴。
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的不像话。
这就是我的爸爸,他把小爱给我,教会我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