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塔塔塔”
他的目光被一个长相奇怪的游戏手柄吸引了,那是一个像倒置的三叉戟一样的形状,一个大孩子正卖力且投入地用它控制着游戏里的人物,他第一次没有去注意电视屏幕里的画面,而是盯着大孩子的手指在手柄上不停地摆弄,像在演奏某种乐器。
这是一个小小的电视游戏机房,就开在居民楼里,90年代的时候遍地开花,老板们不知从什么渠道搞来比较新款的游戏机设备,诸如PS,土星,立体机等等,给周边的小孩来玩,每个小时收2~3块不等,好的“店铺”游戏多一点,一般的就只有几个热门游戏,但也足够填充孩子们的暑假生活。
他是第二次来这里,游戏机房里好像有属于小孩的独特规矩,又像是不成文的规定,新来乍到的人是没有资格上机玩的,先旁观几天,熟悉一下环境,以及从别的“先驱者”那里观察一下到底玩什么。那个时代资讯还没这么发达,家里蹲是看不到任何时髦新鲜的事情的。只有去对了一些私人营业的场所,才能在童年里加入一些新的拼图。
当然也有从小出没于这些“高端”场所的野孩子,他们不管身处何地,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附近的“俱乐部”,当然他们不需要旁观,也能在第一时间上手。而他从小就是一个乖孩子,在观众和主角之间,前者几乎总是首选,也是他一直以来的舒适区。
游戏房里时不时飘散出烟味,小孩不被允许抽烟,但老板在自己家里爱干嘛干嘛,时间久了孩子们都能从老板抽的烟里看出营业状况,不好不坏时是红双喜,生意差的时候换成了牡丹。房间里的汗味是散不完的,虽说二十年前的夏天没有如今这么热,但这些俱乐部里的制冷设备可不像游戏设备这么先进,大多情况下三四堆人合用一个吊扇,而扇子的风量,在电视显像管的热量面前,就像1级的新角色,遇见99级的怪人,若不是因为游戏的爽快感,简直像是酷暑里的酷刑室。
带他来的大哥,正在面前的立体机上玩《幽游白书》,这是一款格斗游戏,至今为止他都觉得是最适合他的格斗游戏:放招简单,既休闲又硬核。游戏里的人物他熟悉,每个人的招式十分吸引人,战场还分为前后两个景别,连看半个小时都不会无聊。只不过这个游戏他已经观战了两天了,注意力从画面里转到了玩家的控制器上。大部分时候,他紧紧盯着玩得好的那一位,琢磨屏幕里那些华丽的招数,是通过怎样的按键组合实现的。
这是和游戏有关的记忆里,最好的时代,电竞还没有产生,没有人会为了赢钻透一个游戏,娱乐是唯一的主流,旁观一些经验老到的玩家,就也能学得一身不错的技术,在不讲究输赢的理想状态里,花上一个下午,在那个不足20平米的小房间里,不管是在屏幕前玩游戏的人,还是在旁观战的人,获得快乐和老板都是一样的:他们被娱乐着,同时又学到一些新的炫招,结识了一些同样在夏天寻求快乐的同龄人。
时间过得很慢,但世界改变得很快。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第一次上机,或者第一次击败大哥的感觉了,但牢牢记在脑海里的,就是在那几个朦胧的夏日里,坐在这个充满汗水味的小房间里,看着其他孩子在破电视前玩着游戏的场面。
那是他能获得的,曾经过得过的最纯粹的快乐。
一张通往各处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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