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零年夏季某日凌晨,营区的起床号吹响,正是早上四点半,我像往日一样,一骨碌爬起来,有条不紊的穿好衣裤和鞋子,戴上帽子,扎好 腰带,折好被单,立即跑步来到操场上。这时天空朦朦亮,各班长向排长报告集结人数,然后各排长向连长报告本排集结人数。接着连长下令“跑步~走”。队伍随着连长的口令“一、二、一”,整齐一致的跑步,同时齐声高喊“一、二、三~~四”,这声音高亢洪亮,惊醒了还没有晨飞“起床”的小鸟,我们沿着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分班队列操练,大家沐浴在春风中,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精神抖擞。这时霞光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了东方的天际,几朵棉花似的轻柔的白云,被霞光抹上了迷人的橘红色,镶上了金边。太阳刚刚升上山头,被鲜红的朝霞掩映着,阳光从云缝里照射下,像无数条巨龙喷吐着金色的瀑布,驱散了灰蒙蒙的雾气,今天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半个小时的晨练结束了。我们回营房洗漱,整理内务。随着准备就餐的哨声,我们跑步来到餐厅门前站队集合,连长在队前布置当日的任务:三排喷火实弹演练,其他两个排防化操练。随即开始早餐。
早饭后,排长指令我们各班的喷火器去油库装油,每具喷火器三个油瓶全部装填后重22公斤,然后到操场集合,统一前往靶场实弹演练。
喷火兵的武器是58型喷火器,属于特种武器兵种,是高危行业,最大射程是50米,有效射程40米,所使用的是由专业技术人员调制好的凝固汽油,是一种有粘性的胶质稠化油料。所喷出燃烧的油料可形成火焰射流,能四处飞溅,不仅会产生800~1100度的高温,而且还能冲过障碍物,绕过角落,深入狭窄的开口处,或沿着战壕坑道内壁拐弯,漫流,飞溅,粘到哪就烧到哪,可杀伤隐蔽处的目标。同时由于火焰燃烧会消耗大量氧气,从而使工事内的敌人窒息,对敌杀伤力和震慑力很强。
我们集合来到靶场,排长对今天实弹演练的目的和要领与注意事项详细的讲了一遍。首先由我7班开始,每具喷火器由正副射手组成。我为正射手,袁战士为副射手,如在战场上正射手负伤或牺牲,副手应接过武器,继续完成战斗任务。现在该轮到我俩,随着排长“开始前进”的口令下达,我和袁战士猫着腰快速跑步前进,我肩背喷火器,手提喷火枪跑在前面,袁战士紧随其后,在腾挪跃进中变换战术动作,快速接近目标。距离目标35米的地方,我迅速卧倒,袁战士也靠我的右边卧倒,我调整到人枪一线,据枪瞄准,左手压紧喷火枪,右肩用力顶住枪托,右食指击发,动作一气呵成,“噗……”火龙稳稳的窜出枪口,朝着前方第1个地堡口凶猛扑去。我又立即调整身姿,将第2瓶油喷射到第2个目标点,此时我对袁战士说:“我‘负伤’了,你接过武器去消灭第3个机枪火力点。”他立即按要领接过我身上的武器,卧姿匍匐前进两米多,向第3个目标接近,据枪瞄准,将最后一瓶油喷射到第3个目标点,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待八班九班演练完毕后,排长下令集合回营。我们汗流浃背,被汗水浸透的绿军装,像一条湿毯子裹在身上,粘乎乎的,但每人都精神饱满,迈着整齐的步伐,唱着《打靶归来》等军歌回营。瓦蓝瓦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没有一点风,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的热浪,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一回到营房,大家就将武器擦拭,上好油,保养好武器,然后去洗澡换衣,准备吃中饭。今天午餐是两个菜,猪肉炒冬瓜和黄花鱼,汤一大桶,要喝的人自己去盛。指导员发话:“午睡以后,下午三点半全连集合上课,政治学习。”
从十二点至下午三点是午睡时间。虽然外面烈日当空,骄阳似火,但营房内还算凉爽。因为营房外有高大的风景树,遮挡了太阳的烈焰,给我们留下凉爽舒适的感觉,让我们美美的睡了一觉。
下午三点半我们集合在餐厅里,这里现在是餐厅兼课堂。指导员坐在队伍前面,打开备课本,专心讲课。从国际形势讲到国内形势,再讲到要加强战备,时刻提高警惕,准备打仗。我一边认真听,一边在笔记本上简略记下一些主要内容,以备讨论学习时有依据。
下午五点半开始晚餐,我们在餐厅前集合排队。值班排长指挥大家唱了一首歌,并传达连长指示:晚上根据今天指导员讲课的内容进行讨论学习,然后班长来连部汇报学习讨论的情况。
晚饭后,我们三五成群在营区的林荫小道上或操场上散步聊天,一天的疲劳都消失了。傍晚时分,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变成了一个金灿灿的光盘,落日的余晖披在小山上,几朵粉红色的霞云飘逸,发出瑰丽的光。这时西面的天空有好多火红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夕阳无限好,晚霞更醉人。阵阵微风吹来,使我们感到轻松爽快。
下午七点时分,以各班为单位,对今天指导员所讲课内容进行讨论,加深学习理解,并落实在实际行动中去,加强战备,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打仗,消灭一切来犯之敌,保卫祖国。
晚上9时,熄灯睡觉的号声响了,大家挂起蚊帐脱衣睡觉,不一会儿我就入睡进入了梦乡。正当我酣睡之时,午夜十二点,哨兵在我床前轻声叫一句:“副班长,站岗。”我立即惊醒:“好。”穿好衣服,背上武器走出宿舍门,正碰到刚才叫我的哨兵小刘,他轻声对我说:“今夜口令是,‘长江’,你去大门接岗。”我背着冲锋枪疾步行走约800米,即快到岗亭时,对面哨兵发出:“谁?口令?”的问声,我立即回答:“长江。”哨兵杨战士说:“没什么情况,就是有好多蚊子扰乱。”我选择在一棵树荫下站下了,夜晚不能立在岗亭里,以防不测。
今夜皓月当空,明月洒下一地光辉,让周围的一切披上银装。回眸浩浩天宇,看到繁星点点,像一颗颗光闪闪亮晶晶的夜明珠。时有蝉在树林中鸣叫,我精神饱满,目光炯炯,全神注视前方,时而警惕的目光扫视一下前后左右,捕捉任何可疑之点,倾听可疑之声。半小时后从营区方向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同时有一人影向哨位走来,我立即警觉起来,人影大约离我十几米的时候,我冲人影大喊一声:“哪一个?口令?”来者回答:“长江。”走近一看是副连长来查哨:“是七班副站岗,有什么情况?”我回答“没有。”他就转身走了,我又孤身一人立在哨位上。
站岗放哨,是军旅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是当兵人的成长仪式。站岗放哨保家卫国,在体现自己从军的价值,是对本人身心的考验,同时也是对意志的磨练,是部队一种军事活动的表现形式,是每一个当兵的必修课。无论刮风下雨,还是白天黑夜,哨兵都要坚守哨位,要随时处置和报告各类情况的发生。虽然站岗放哨,这事本身是非常枯燥无聊的,但它的意义却是重大的,为祖国和人民站好每一班岗。
下半夜一点半时,八班徐战士来换我的岗。下岗后,我迈着轻快的脚步回营,心想这一下回去该美美的睡一觉。大约三点半,正当我酣睡之时,突然急促的哨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我一骨碌起来,从窗户透过来的月亮余光中,可见我左右战友也在快速起床穿衣。同时还听到排长指令:“大家只带步兵武器,不打背包,火速到操场集合。”我迅速系好子弹袋,背着冲锋枪,跑步来到操场上。连长见人员集合的差不多,只简单讲了几句:“接上级紧急通知,在某某山上发现敌情,上级命令我连从南边搜索上山,不放过任何可疑点,由三排七班为尖兵班,并立即跑步前进,其余各班跟上。”我班跑在前面,大家气喘吁吁,快到山脚下时,班长发话:“副班长你带两个战士在前面搜索前进,发现情况及时报告。”我即刻叫贺战士和袁战士,一起跟我走,成“前三角”队形,并叫他们俩的步枪上刺刀,子弹上膛关保险,互相保持3~5米的距离,持枪随我搜索前进。我提着冲锋枪走在前面,每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还要观察前方及左右两边的情况,这时下面传来口令:“停止前进。”我随即回到班里并一起下山。在草坪上,全连队伍都集合在这里,连长讲话:“今晚来一个紧急集合,是为了检验一下我们连队在紧急情况下能否立即拉得出去,走得动,有没有战备观念,警惕性高不高。这次七班表现的很好,全连没有一个战士掉队,现在天快亮了,已经是四点多钟,大家回去后整理一下内务就准备出操,按一排二排三排顺序,齐步走。”
这时天刚朦朦亮,东方开始泛起白光,一朵朵白云压得很低,好像能触手可及。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随着清晨降临人间。
很快我们就回到了营房,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今天是轮到我去伙房协助工作。连队有个规定,每个班的副班长轮流到伙房,协助炊事班搞好连队伙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