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随奶奶在姑姑修行的寺庙里度过我的暑假寒假。晨钟暮鼓的生活,似乎太诗意了,不适合现实的出家人的生活。那里有诵经,那里有人间烟火,那里有儿女情长。
小时候我是惧怕姑姑的,身着一身深灰色的僧衣和深棕大格子的袈裟,手擎着敲打木鱼的棒槌,嘴里念着我永远学不会也听不懂的佛经。她时常面带愠色待我,但是奶奶告诉我,姑姑对我很和蔼可亲,总之我很害怕姑姑。
夏天的清晨,用来通知僧人用膳的钟声徐徐想起,上完早课的僧侣从两个通往大雄宝殿的阶梯缓缓而下。我,顶着睡眼惺忪的双眼,嘴角还有丝牙膏泡沫的痕迹,拉着奶奶的衣角,向餐厅前进。
我很喜欢寺庙里的膳食,没有一丝俗世的血腥,没有乱七八糟的调味,只是纯粹的食物,只是天然的味道,至今回忆起来那稻谷用灶火蒸熟时散发出来的清香,依然会让我垂涎三尺。我也喜欢每逢佛诞盛宴,特制的新鲜花茶,软糯弹牙沾着黄豆粉的糯米糍。。。。。
比丘尼之间也会有摩擦,可能是因为日常的一些琐事,比如打扫佛堂、轮流炊活等。儿时的我看来,这也挺可爱,佛家对贪嗔痴认知的精髓看来也不是能够轻易完全的侵入人的灵魂。
夏天的夜晚,坐在刚拖过地的大理石石阶上,奶奶和两位同屋不同床的老比丘尼各手执蒲扇,聊佛经,聊家长里短,聊世人梵族,我安静地吸着姑姑送的袋装豆奶,心里却想着白天和小比丘尼一起玩的古装游戏。偶尔抬头数数夜空的星星,环顾寂静的寺庙古建筑,内心很安稳。
有时候,我也会跟着奶奶到大雄宝殿念经,磕头拜拜,内心祈祷阖家欢乐安康。念着我不懂的经文,想不到内心也会随着旋律慢慢放缓,自在,悠闲,心安。长大后的某一天,我对姑姑说:“等我60岁了,我就遁入佛门。”姑姑笑我那时候太老了,寺庙都不会接纳我了。
眼观当下,我的内心是躁动不安的,我对物质充满欲望,我把持不住自己的灵魂。我在焦虑,在恐惧,在抑郁,在狂躁,在迷失,我多想回到那个夏天的凉爽夜晚,安心地依偎在奶奶身边,呼吸着她的呼吸,胸腔里弥漫着是奶奶身上独特的香皂味和花生奶的醇香,慢慢地进入梦乡。
可惜,那是我曾经拼命想要的长大的童年现在已经离我远去,难道我的赤子之心也要随之灰飞烟灭,曾经的纯真年代也要成为过眼云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