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日子里,我与“一碗面”的距离,只是楼上和楼下
而2020年伊始,我与“一碗面”的距离,已隔开了整整12天
23号武汉封城,这座原本满是人间烟火气的城市,在遭遇新型肺炎的袭击后,空了城。热闹的人间烟火制造者们,自觉地隔离在家,足不出户已有十多天。人心虽然惶惶,可心底对美好的惦记方式,却各有千秋。
你习惯了热干面带领下的面窝糊米酒、油饼豆腐脑,豆皮锅贴还有汤包,它们构成的早餐王国简直可以用富饶来形容,无怪香港美食家蔡澜先生对武汉作出“早餐之都”的评价。
这是每一个武汉人都值得显摆的。
相信在这段日子里,没有哪个武汉人不渴望去那家常去的店,来一碗4块钱的热干面吧!
对了,知道什么叫“过早”吗?
你听说过“吃早饭”、“吃早点”、“喝早茶”,也听说过“过年”、“过节”、“过生日”,大概头一回听说早还可以用“过”字来形容。
早字不难理解,“过”字才是精髓。武汉人过早,是要把早餐吃出来江湖中人的仪式感,“别人过节,我们过早。“过”这个字,同时也有一种速度感,并不单指吃的很快,同时彰显了整个城市的节奏。
武汉的城市节奏,快虽不及北上广,但因为城市之大,古往今来每日为生计奔波的武汉人,没有那功夫去细品慢挑。早上这顿饭,必须要“耍啦”。
面食从来都是北方饮食文化的象征,在说南不南,说北不北的武汉,居然也诞生了独属于它自己的饮食符号——热干面。
武汉有一位叫叶倾城的作家,曾在《蝴蝶飞过的城市》中这样写:
“他要一碗热干面,是本地独有小吃,面煮熟,大约是油里滚过….等吃的时候,在水里过一道…..加很多榨菜、萝卜干、葱花,芝麻酱也很香….武汉的早晨,码头边、公交车上、或者宝马车里,人人都有一碗热干面,伴着芝麻酱呲溜呲溜。”
可见热干面的做法,粗略说起来也就那样,似乎不太讲究。
吃面的人呢,也不是在早餐店里排排坐,必须要端着碗,或蹲着或站着,或奔走或急行,没人告诉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细嚼慢咽的,毕竟是少数。
老武汉人的处事作风,在一碗面上表露无遗。
许多老字号的店,大如蔡林记、麦香园、小如刁角里的x记,xx面馆,做面师傅都需要早早地起来,毕竟是现做现煮,揉面切面掸面之后,还得煮面捞面凉面抹油,等店里来了第一位客人,再下汤锅捞几下,淋上芝麻酱,放各式配料,浓香馥郁的味道就此弥漫开了。
老武汉人最清楚,正宗的热干面该是个什么味儿。除了面得有嚼劲,关键还是芝麻酱。用石磨磨出来的、没有兑过水的芝麻酱,那色泽和香味忽悠不了人。这也是许多老字号店铺的生存之道。
下面的人手脚麻利,吃面的人动作爽利,整碗面的气质看着粗犷,入口却极为细腻。
所谓慢工出细活,每一道工序都不能马虎,那面的劲道,石磨上的芝麻,锅里的高汤甚至是配料中的辣萝卜丁,敷衍了谁都不行。
看似不如南方茶点那么巧而精,可该讲究的地方也绝不含糊,贵在实诚。
生面煮至七分熟后得晾凉过油,过油这一步自然要追本溯源一下:
据说民国时期有个卖面的人,有一天面没卖完怕放坏了,就将当天剩余的面煮熟,捞起来在案板摊凉。
不巧的是,一不小心打翻了案板上的油壶,麻油全泼面上了,他索性将错就错,用开水烫了这些面,拌了点油盐佐料拿去卖,没想到客人们都争相购买。
热干面自此得名。
上世纪三十年代,黄陂人蔡明伟将此方法进行了改良,技艺上也追求了创新,蔡林记热干面横空出世,直至今日它都是最能代表武汉热干面的品牌。
据说当初取名蔡林记,为的就是店铺能够像双木成林那样兴盛于世。
这碗面,自市井中诞生出来,自然是要回到市井当中去的。
坊间说起吃热干面,有个黄金六分钟的概念,于吃的派头和形式上,武汉人倒也没什么要求,但嘴巴叼那是出了名的。
过去人称武汉:“旁达五省、商贾糜至、百货山积”,在这样的历史积淀之下,武汉人对过早的要求简单又复杂,需要拿着就能吃,拿着就能走的便利,管饱的同时样式和味道也不能太单一。
于是有了样式繁多的早餐,也就有了分量实在、美味与热量并存的热干面。
六分钟之内吃完,我反正是做不到的,因为吃的不够快,面“坨”了,总是会想些奇葩的办法去调整。
有些武汉伢过早会买“豪华套餐”,例如汤包和热干面再加一杯豆浆,买的多吃起来就更慢了,面容易坨怎么办?汤包里有汤,浇在面里然后继续拌一拌,那口感可以说更完美了。
再不济,豆浆也是可以救急的。毕竟只要味道对了,怎么吃都行。
小时候不会拌面,碗里会有“留白”,没有裹上芝麻酱和佐料,因而热干面在我的记忆中总是吃的很艰难。
后来有外地的朋友来武汉上大学,递给我一碗同样有“留白”的热干面,再也没有小时候那种抓狂,竟然三下五除二就替她拌好了,看她吃的喷喷香,当时也没想过毕竟我也吃了这些年,拌面的手法是可以熟能生巧的。
现在想好好教教她,转眼毕业已经六年了。
此时此刻特别怀念人声鼎沸的你,
对这种云吃法想必十分不满
那么
等疫情过去,一起去吃吧
记得三转九拌的拌面手法,
还有多放点辣萝卜丁
再加点醋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