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几年前,我在老家县城读高中,那时候,能读上高中的孩子,是少之又少的,一般人家的孩子,能读个初中,就已经不错了。
我是幸运的,虽然没有来个鲤鱼跳龙门的大壮举,但也在读书期间,多学了一些知识,有了一群相伴一生的同学。
在平平淡淡的生活中,我一直都走得比较艰难,几乎所有做人应该拥有的,我都不曾拥有。
即使在老家和广东这两个地方,来回折腾 , 我也感觉是偷偷摸摸来,无声无息回。从来不敢惊动谁,也没有想过打扰哪个?
那些曾经亲如兄弟的同学,在我自卑的阴影中,也开始模糊,渐行渐远……
今年,有钱姓同学牵头,组建了一个微信群,以曾经学校用名,命名为“沱江书院”,没有多长时间,就把曾经一起读书的同窗,几乎一网打尽。
我也没有幸免,虽然只是瘦了的一条小鱼,但总算是凑够了数。
中国人最喜欢圆满,因为我,“沱江书院”也就团团圆圆了。
在群里,大家畅所欲言,似乎又回到了三十几年前,那所学校,那栋木楼,那条小径,那一群追风少年,都是大家的话题。
仿佛一切并没有走远,犹如一个老物件,只是让岁月这种灰尘蒙得太厚了,用一点清水和抹布,擦洗一下,它依然还是那样清晰可见,熠熠生辉。
我一般都是看客。
很少发言,也很少说话,但我还是特别珍惜这难得的缘分,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群里的风吹草动,群里的喜怒哀乐。
大家回忆往事,畅想未来,曾经在学校发生的所有趣闻逸事,都拿来调侃,好像不经意,又回到了三十几年前。
“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三十几年前,我们都是孩子,也是一群钟情的少年,怀春的少女,哪个没有心事?哪个又没有故事?
钱同学最先敞开心扉,把他和曾经钟情的女同学的故事,拿来分享,正如他说的,都一大把年纪了,如果现在不把藏在心底几十年的秘密,暗恋的秘密讲出来,恐怕以后再没有机会了,会让自己抱憾终身。
钱同学曾经爱恋的女同学,名字有个“燕”字,大家都把他曾经暗恋的女同学,叫“小燕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他的勇敢,大家一下子都活跃起来,所有男同学都在努力回忆,谁是我的“小燕子”?所有女同学都在幸福遐想,我是谁心中的“小燕子”?
是啊!谁是我的“小燕子”呢?
那时候,我们87届一共6个班,每个班刚开始的时候, 只有60人左右,后来慢慢增加,到毕业那年,就是我所在的98班,也就差不多80人了。
一间并没有多大的教室里,七八十已经开始成人的孩子,一起学习,一起生活,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在努力。
即使紧张的学习,让我们背负了太多的压力 ,但我们在朦朦胧胧的爱情面前,也是如此不堪一击,那般青涩,幼稚。
萍是来自县城的女孩子,不但人长得文文静静,而且说话也是温柔得体,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在我这个农村孩子的眼里,她就是月宫里的嫦娥姐姐,冷艳而高贵。
我和她来自不同的班级,她96我97,分科的时候,走进了一间教室,98班。
从第一次见到她,我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不知在哪里有过交集?是前世还是今生?是地狱还是天堂?
我完全没有印象。
我只是傻傻的会站在,木楼前面树荫下,看她和一群小姐妹谈笑风生,和着渐起的夜色走进教室。
我只是傻傻的在她后面,远远的跟着,担心她风儿吹,雨儿打,却又不敢把拿在手里的油纸伞,递给她。
我只是傻傻的看着黑板上她的名字 发呆,却不料她从外面走进来,我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逃得飞快,任凭她不解的问话。
我只是傻傻的在笔记本里为她写诗作画,
我只是傻傻的在路上放慢脚步就想等她
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不敢和她单独说话 , 哪怕她主动聊起话题, 我也是语无伦次,结结巴巴。
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时不时的会梦她 ,想她,牵挂她,担心她,甚至还幻想着和她一起回家。
记得有一次,我受邀与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去她家玩 ,一个晚上我紧张得怎么也睡不着。不知该穿什么衣服?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父母的问话?虽然第二天,才发现,我的一切努力都是白搭,她只是独自一人在家。
萍是在县城的孩子,有富裕的生活,有独立的闺房,我却是农村里,苦瓜藤上结的一枚苦瓜,萍是阳春白雪,我却是下里巴人。
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在当时那个时代,城市和农村的差别太大,只有跳出农门,才有一点资格和她一起长大,变老。可恰恰我却是全班一个最没有希望,跳出农门的孩子。
我有自知之明,也很清醒。
我压抑着我的情感,把所有的心思悄悄埋葬。
我不清楚,萍是不是我的“小燕子”?萍,好看的背影,中听的歌声,会不会在三十多年后,再次走进我的梦中,就在今晚,东莞的桥头。
萍,文文静静的
萍,温柔体贴的
如小燕子,在我梦里蹁跹,翻飞
只是萍在梦里,我在外面,虽然在同一个城市,感觉好像不是一个世界,亦如从前。
梦里可见燕子飞?
难入寻常百姓家。
此去经年多寂寥,
夜半私语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