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鸡当道,灯叔生平第一次没有回老家过年,留在杭州,体验空城。
突然跟春运失去了联系,无尽空虚涌上丹田,颇有点想念家乡那个小城。
翻出之前春节拍的照片,让丹田积聚的那股气慢慢吐出来,这时候背景钢琴曲应该起来了,用那英一首老歌的歌词来形容这个装十三的情形,叫什么来着:
我们的爱只美在最初那段
后来都靠烧着回忆取暖
90年代之前,家乡小城也曾经辉煌过,全国闻名的重工业基地,传闻几大巨型国企,都有直通国务院的红色电话机。
成片的大烟囱、五颜六色的河水、2毛一碗的馄饨、元宵节精致的花灯、冬天煤炉子上烤得滋滋冒油的苹果、时不时响起的火车汽笛声、家属大院孩子们成群结队去厂区大澡堂洗澡的一路欢声笑语,是残存的童年记忆。
后来,市政府机关迁到四十公里之外的新区,有红色电话机的巨型国企们开始成为下岗工人口中的恶魔,小城的繁荣一点点松动,随后的日子了,越来越像一个县城,最终,红色电话机们灰飞烟灭,它成了一个真正的县城。
后来每次回到小城,都像坐上了时光机,高铁+大巴六个小时,就能回到少年甚至童年时代。
这里的一切似乎停在了它最后辉煌的一刻,再也没变过。为了省煤气在路边用简易炉子烧碎木头加热自来水的大妈,仍在路边做着同样的事情,只是当年一头黑发变成了今天的白发,仅此而已。
10岁之前生活的工厂家属大院,70年代仿苏联的建筑,现在还在使用
高中母校,省重点中学,几乎是现在这个城唯一的光斑,球场上的蓝色校服们享受着这一点色彩,因为他们身上还拥有未知数和可能性。按历年的升学情况,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可以考上大学,且很大可能未来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城。
实际上,这个中学里那些最优秀的教师,也在这些年里逐渐离开,去了更大的城市。
热闹的城市化进程似乎跟这个小城没有任何关系,年轻人要么去了北上深广要么去了省会城市,再次去了中心城区,而这个小城的城镇户口对于家里有地的农村青年来说,毫无吸引力。年轻人流失导致出生率下降,近些年人口一直负增长,整个城45万人,一年的GDP大概相当于阿里巴巴一个季度的营业收入。
这是一个位于东南沿海省份三线小城,它没落的身影代表着千千万万类似的城。本应在60、70年代就完成的经济高速发展和城市化进程,被大家都懂得的各种车祸现场推迟到了现在,我们这代出生在小城的人,在各种剧烈的变动中一路狂奔,并最终奔离了它。前些年喊着逃离北上广的人,不知道最后有没有逃回来,逃回来的有没有再逃回去。
然而,烙印之所以称之为烙印,是因为它不会被轻易清除掉。
这里走出的人,无论是上市公司董事局主席还是普通上班族,无论多年熏陶的口音是不是比老北京还地道、是不是比桑海宁还会港桑海艾屋,丹田里,他仍然那个小城青年,他的童年、少年、初恋、欢笑、泪水、梦想、纠结、迷茫,还在那个小城,一生不能逃离。
人们经常会想起它,回到它,望着它,尤其在春节的时候。
然而,这个城,你我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2017年1月26日 鸡年除夕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