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
“啧,你真的那么想为那个狗皇帝卖命吗”,“治国,平天下是天下读书人的使命,何谈卖命之说。”夜晚的书房中,身着白衣样貌俊秀的女子倚着窗户淡淡的说道,月光从她半透明的身体上穿过,书桌上男子用纤细白晢的手指翻着书回应。“你本来就已经不是人了,这天下苍生与你无关,而我身负重任岂能坐视不管!”“行了,明天就去进京赶考了。你睡吧,我不想理你”女子刚说完便如烟般散在空气中。
在我九岁时,父亲在死之前拉着我的手说,让我一定考取功名,光复黄家。我家三代为官,到父亲这一代便因事被贬在荒山野岭。具体什么事他到死也没有说,只是给我一本书,那书黑不溜秋里面一个字也没有。然后他就走了,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下葬那天尸体消失了。母亲当时就在众人面前哭的荒天黑地,而他们只能用几文钱和一点生活用品,来安慰她。在我十六岁时,书的封面上第一次出现了字——御魂录,与他同样而来的是书中一个小姑娘从书中飘出来,是个身材娇小,面容俊秀的女孩,只不过她漂浮在空中,我一开始也以为如故事里一样,谁知道她一开口就是“你妈死了没有?”我当场愣住,而她见我没有回应便只顾看着月亮。
父亲给我取名叫黄粱,取黄粱一梦之意,我感觉他没有对我有多大的希望。而她名叫玉茹。是我老爹不知道从哪里救的,而这本书就是承载她的载体,这本书可以控制那些类似于鬼魂的东西,但可惜的是我从来没有学过。而她对于我想为国捐躯,求取功名的事一直都是嗤之以鼻,三番五次说皇帝的恶劣事件,不过我从来没有相信过,毕竟谁会对一个小女孩说的话上心呢?皇帝的好坏一直是我们争论的话题,直到现在。
御魂录里的字越来越多,也许是我脑子愚钝,反倒是她来教我里面的招式。她说,黄家自古以来都是御魂师,御魂师有三个绝技:收魂,可以将死去不久的人招呼回来,来获取信息,在这期间御魂师可以随意折磨或者安抚他;御灵,可以对控制邪祟和心智不强的人,也可以对人的灵魂稍加改动;灵消,让其他人灵魂自爆来对敌人的灵魂产生冲击,如果别人不自愿会对自己产生反噬,且终生孤苦不得善终。这几个技能我从来没有对玉茹用过,毕竟她还能教我读四书五经,写写文章。
现在,弱冠之年,进京赶考,母亲对这个事很高兴,连忙收拾行李打发我走。走之前她罕见的流了眼泪,“儿啊家里很好,娘会想你,但你永远别回来。”我就这样上路了,但我始终搞不懂她什么意思。出了村子之后,我系着包裹,捧着灯盏,跪地三叩首,向她告别。
这边乡里荒凉,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毕竟这里治理条件本来就不好。我循着道路缓缓出了这小县城,一路上愿意收留我的只有几个耄耋老人,他们看见我手里的黑书总会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都没说什么。
房间每每都很简陋,不过我想进入州城会好很多,我握着手中的窝窝头难以入眠,破烂的窗纸刮进来寒风,他们在这盛世下凄惨的活着,而我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他们吗?平天下。
“你不会真以为越接近皇城越好吧”
“不然呢,这里太过偏僻。圣上管不到这里也是正常的,而我就是为了他分忧”
“那个狗贼就喜欢你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他自己也乐的安心”
“太阳也有照不到的阴影,别说了,若是中举我必要向圣上进谏。”这个话题每次玉茹都要我与我争论,我从深处感受她对皇帝的怨恨,因为每次她透明身体都会变红。
入州城,我看见了炼狱惨象。城墙下躺卧着一排的人,面黄肌瘦,乞讨的喊声都有气无力。「这是灾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受灾的地方太多。」守城的将士叹道。
入州城,我看见了苛捐杂税。原以为可以坚持很久的盘缠,在这里就几乎耗尽。街上行人稀少,店铺关门。一位老汉推着粮车进城,到了米铺就只剩下了一半。
入州城,我看见了满目邪祟。染邪祟的人多如牛毛,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竟让我这个御魂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刻,我不再期待皇城会如何,是圣上昏庸还是地方贪污我已经不再关心。我只看到刚饿死的人连魂魄也虚弱不堪,甚至连形成邪祟的机会都没有,整个州城上阴风四起,黑云满布。
路上的人形色匆匆,和他们搭话换来的都是狐疑的打量,投宿时,连店主都多次盘问来自哪里。
“这世道,要乱啊。”店主叹气。这店已然残破,只是勉强遮风挡雨。”当年,这店可是这州城第一家!“店主的眼睛发亮,然后又黯淡下去。
店外贴着榜文,州牧的独子染病不起,百医无效。现在贴榜召集能人异士,能医者,赏金千两。
州城邪祟众多,我料想他是被邪祟缠身,我要以他为挈机去问清州牧。
刚进入异人馆,我便看见一个提着灯盏的人与一个满身纹身的和尚起了争执。
“各位都是为了州牧而来,何必打打杀杀”想来他们都想找个台阶下,听到我这话超便不再言语。
“谢谢阁下,我名越夜。刚才因为太过急躁与他起了争执,见笑了”他双手抱拳,那盏灯中的小火苗像黑夜的光一样,让我的灵魂都发出悸动。
”你的那灯有什么栖奇异之处吗?”我顾不得礼节反问道。
“这盏灯是我的命,我一家都为养火人”
养火人有三样绝学,一是焚业,一是复燃,一是含火。
这焚业就是专焚人心中之业障,一旦点起那是煎心般的痛苦,不一会儿心就碎了。现在人心不古,怕除了总角幼童,人人焚业都是焚心。
养火人无论受什么伤,经火一烧都能恢复,但是人总有死的时候,那时就是灯火熄灭,曝尸荒野。这复燃,一生能重燃灯火三次。养火人也能从灯火中涅槃三次。但是复燃了灯火的养火人,最后都不得善终,晚年孤苦至极。
养火人吞下灯盏中的指骨,能点燃自身。那时燃起的大火能烹一城。只是养火人除了这一截指骨,也是尸骨无存。
而这并非是他告诉我的,而是这黑书,从听到养火人这三个字,一些东西就涌入我的脑海。
要是他对我用焚业,我会不会也如同木头一样被烧的一干二净呢?
越夜对我说,他也是借此机会来救亡这黎明百姓。
这时,一个少女跳进这异人馆,少女双八芳华,长发披于背心,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轻轻绾住。她穿着一身红衣,就像是纤细的红烛,那双眼睛像是跳动的烛火。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了,小姑娘你是来救人还是来找夫君啊?”一个老道士大笑着说道。
少女嘟嘴轻哼道“聒噪”只见那老道的胡子便烧着了半截。
养火人?
她手中并没有灯盏,而越夜来看的目瞪口呆。少女望向我们,“这位公子,你的灯盏买不买呀”她笑着对越夜说道。
我看着越夜手足无措的样子也感到几分好笑。
“烛芯,我的名字叫烛芯。你们呢?“啊,我叫越夜。”
“我名黄粱”
少女好奇地看向我,又看向灯盏。“你们两个真是好奇怪,一个命烛在灯里,一个命烛早已熄灭了而且还是两个命烛。”
烛芯是命烛师,她说她看世间万人都如蜡烛,随着日升月落,蜡烛的灯芯灼烧着烛体,蜡油滚滚滴下,待到蜡烧完,这个人也就死了。
我想熄灭的命烛是我的,而另一个则是玉茹的,她倒是来到这个地方便很少说话了。可我为什么和她一样?或者说我也是个死人了吗?
“请问?我……”“诸位异人来给我家公子治病吧”恰好管家来了,管家带我们走到一个精致的楼阁面前,说道“我家公子就在里面,请大家各凭本事来为公子治病吧”
“连人也看不到,这叫人咋治”正在喝酒的和尚说道。
“放肆,我家公子也是你想见就见的。这些天我江湖骗子见多了,别不识抬举”管家一改之前的恭敬模样,一时刻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从何入手。
从楼阁上,一双大手笼罩着房间,我试着用御灵,这大手突然消失,房间发出一声惨叫,管家赶紧冲进去,一会有面无表情的出来,他的灵魂好像要脱身而出,我不怀疑我现在就可以收魂他。但我认为我是救不了小公子了。
“你家公子,是不是一直昏睡不起,只在每天的日昳醒来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是正常的,然后人定和鸡鸣各醒来盏茶工夫,开始吐食、咳血?”烛芯小心翼翼从贴身的香囊里拿出一小截血红色蜡烛,轻拈手指点燃。她将蜡烛举到面前,透过烛火观察这栋楼。
管家大惊失色,“对对,女神医这边请”,烛芯对越夜说“呆子,你还要什么要补充的吗”
越夜拿起灯盏照向楼阁,“这……谷鬼遮阴阳,怅鬼阻精血;魇附太阳,魑潜太阴;无常勾魂半入土,仙榜题姓仙半足。日昳醒来如饿鬼转世,多少食物也吃不饱。人定醒来吐食,中间必定夹着颜色各异的头发,鸡鸣醒来咳血,必定咳出见光消散的小飞虫。”
管家脸色大变,低声道“两位小神仙移步内阁。细细为公子看病”
我对治病之事一窍不通便只能在外面观望,那双巨手一依然笼罩在楼阁中,越发的黑暗起来。
“他们搞不定的。”玉茹突然飘出来说道,“哦?越夜兄身为养火人可以能焚尽一切邪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