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落

看这部电影,我和身边的人共同用完了一包纸巾。

我去的电影院不大,外面就是火锅店。来看的人不多,无一例外都是孤身前来,再一个个离开。仿佛是千里迢迢来此经历一场悲剧,再擦干眼泪回到喧嚣的现实。

《嘉年华》的片名,和它名声在外的讲述儿童遭性侵的主题,使鲁迅先生的“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在走进影院前就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人类的悲与欢,是真的不相通。

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游人如织、欢声笑语,四季如春、水波不兴。可是谁能想到,笑声和水声身后的是浓墨一般洇染的黑暗和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声。美丽的海滨嘉年华,六一儿童节就将开业,给可爱的孩子们最好的节日礼物,可孩子们却被一双双手钳制,说不出话、哭不出声。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使我应接不暇的是太多的恶。在金钱、权力面前,好像被害的孩子没那么重要。小文父亲的一句“公道呢?”想来让太多人潸然泪下。每个人都复杂、每个人都有其善恶,可我在几位女孩子身上看到的是更多的善。从小文到小米再到莉莉,我们能看到每个人身上的善良,纵使有冷漠,纵使有私利,可我们看到的更多是她们无力又努力地为公道和生存的权利挣扎。

整部电影中,各位父母的形象,给太多人留下了极坏的印象(也许得除去小文的爸爸),我们不禁会想,这到底是不是真实的,我们似乎很难相信、却也很难否认。仿若仇雠、昼伏夜出的母亲,气急败坏的巴掌,撕碎衣服的手和剪掉头发的剪刀,拱手将孩子送与干爹的亲爹。这些真的没有吗?多少遭遇性侵的孩子被这样对待,多少想张开的嘴被这样缝上。这在告诉我们该如何与孩子相处之前,是在告诉我们,现在做得太差,令人触目惊心;是在告诉我们,性侵对孩子的伤害,不只由嫌疑人造成。凶手把石墙垒起,亲人把太阳降下,降得越低,阴影也就越大。

影片中高大性感的梦露雕像让人难以忽视,它贯穿了整部电影。人们将之理解为女孩子们尚未却即将萌醒的自我意识,我十分赞成,却还有别的看法。这是她们的精神,我想也是她们的家。小米会摸摸梦露的脚趾,小文会在它身边睡下。它是一种精神支撑着她们,也像一把伞、一座屋,给她们成人都给不了的温暖和有些虚幻的保护。

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两段,便和梦露雕像有关。一是小米在病床上和郝律师的对话,二是影片接近尾声、一袭白裙的小米在房间戴首饰的过程。对话中,满身是伤的小米对郝律师说:“我喜欢这个城市,这个城市暖和,连要饭的也能睡个好觉。”这不禁使我想起了离家出走的小文睡在梦露脚边的样子,上有保护、旁有依靠、温度当被子、游鱼做玩伴,这也许是世界和社会给她最大的温暖。而在后一段的镜头中,小米没说一句话,她在影片中最美的样子展现在了这里,她的身边是收音机在播放,说着未成年人保护工作的成绩,说着政府的骄傲,可听着广播的人,是一个梳妆打扮,险些堕入风尘的不到十六岁的少女。可悲,讽刺,让人说不出话。

但在影片中,也看到了不同于鲁迅先生那句话的一面,有人是不觉得这人类的悲欢吵闹的。整部影片少见强烈情感的爆发,但克制的愤怒更能让我们看出世界上还有的善良。郝律师在派出所和王队说的一句“这类案子需要做。”让我一瞬间明白了这部电影对我的意义,它在提醒我,该做个好人,因为坏人太多。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却不觉得他们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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