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和你

第六章 大二/大三年级

6.14 大三寒假-三人首次对酌（三）

这就是所谓的初恋经过。没有表白，没有开始，就莫名其妙又好像蓄谋已久地开始了。但林渏怎么好意思向好朋友描述这个开端呢？只能含糊地说，不知不觉就开始了呗，没有正式的分界线。

“你管他有没有正式开始，有男朋友就行了呗，多好啊！我们还没有呢。”杨英就是如此直截了当。

“我好么？我怎么谈了恋爱以后，三天两头生气，吵架，掉眼泪呢？”林渏想着这几个月的魔幻状态，心里觉得委屈，可是又说不出口。

她怎么好意思说，石仲平除了上课和晚上睡觉，都要她陪着。原来她和宋希一起吃饭，可以聊很多有趣的话题，精神上特别愉悦，可现在石仲平要和她“一起过”，生活费要放一起用，吃饭自然得一起吃。宋希默默地退出了，林渏心里不是滋味。吴珺也是，两个人周末挤在小床上聊天的惯例也难以为继，每次周六傍晚吴珺到寝室找林渏，林渏总是和石仲平一起出去没有回来，吴珺又不好意思一直待着等她，也吃不准林渏几点回来，渐渐地也就不太来了。难得碰上林渏，也是和石仲平有约，林渏、石仲平和吴珺一起，三个人或者再碰个谁一起，吴珺林渏两人很少单独在一起，除非石仲平自己有事不在学校。再比如周末林渏要去外校找范可心、方青或其他老同学，林渏只要一说走，石仲平要么各种阻拦，要么就会肚子痛，头痛，林渏自然不忍心，只好陪着他，又没有办法临时通知朋友自己去不了，只好无端地爽约。而和石仲平在一起的项目就是看电影、看录像、兜马路、陪着他和别人一起打牌。林渏有时候觉得很无聊，想走，石仲平又是各种舍不得。林渏喜欢看书，喜欢待在图书馆，石仲平总是把她从教室或图书馆叫走。

她怎么好意思说，在刚进大学的那两年，林渏还可以用饭量小余下来的粮票来换洗发水等日用品，节省生活费，但现在全国已经取消了粮票这些计划经济时代的配给制度，物价又上涨了，家里每个月的生活费从80元涨到了100元，林渏一个人用也够了，现在两个人一起，他家每个月还是80元生活费，石仲平饭量大，还经常嫌弃学校的伙食，要到校外开小灶，另外还要买香烟，看电影，花销自然就大，180元两个人用就特别逼仄，林渏又不敢跟家里要，总不能说给男朋友花吧。

她怎么好意思说，她都不确定石仲平是不是喜欢她，他不觉得林渏很漂亮，也不喜欢林渏留长发，说长发麻烦。林渏一气之下剪了短发。他觉得林渏这种大小姐也不是自己家里喜欢的类型，他常常一开口就是自己家是普通工人家庭，不适合大小姐，举止中总是嫌弃大小姐脾气，不够温柔，不会做家务，不会做饭。

她怎么好意思说，石仲平知道她记日记，就要看她的日记本，同学朋友来信，他要看，林渏写信，他也要看。有一次有个追求者来信，石仲平看了以后，和林渏大吵了一架。林渏说别人喜欢我，给我写信，我怎么能控制。石仲平说如果你不吸引他招惹他，他怎么会喜欢你，怎么不给别人写信。渐渐地，学校里再也没有男生敢多和林渏说话，连沈苗都几乎断交。沈苗见到吴珺，调侃她说：你怎么把林渏拱手相让给了石仲平？吴珺就反驳说：“那你之前怎么就让给了我？”林渏也不再记日记，除了家里，几乎不写信了。宋希、吴珺、沈苗、范可心，林渏好像一下子失去了这些朋友。要不是寒假各自回家，说不定林渏都没有机会和这两位好朋友在一起聊天喝酒。

可这些统统不能说，虽然是最好的朋友，林渏还是想给自己留点颜面。闷头半天后，林渏借着酒劲说，“我有了一个恋爱，可是，这不是我要的恋爱，不是我想要的样子。”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娇小姐谈个恋爱还苦兮兮的。”杨英批评林渏。

“对呀，人家给你买粥，不就是对你好么？有人整天陪着，多好，要珍惜，不要患得患失。”连叶婉馨都觉得林渏在闹大小姐脾气。

“不是的，你们不知道。”林渏急了，眼泪唰唰地掉下来。

“别哭，别哭！”两个人吓坏了，以为林渏喝多了，神志不清了。“要不，早点休息吧，今天别回去了。”叶婉馨担心地说。“就是，在婉馨家住吧，我回家，顺路找个地方给你家打个电话。”杨英也说。

“我没事，脑子清晰得很，就是太清醒了，我才难受，还不如喝醉了好。”林渏努力止住哭声，平静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可朋友们还是听不懂。

“好好，没有喝多就好，那我们早些回家吧。”杨英站起来拽林渏。林渏就穿上棉衣跟着出门，一任叶婉馨反复挽留。两人一起骑车回家，快到杨英家时，杨英说，你等我上楼，叫我小哥送你回家吧，天这么黑。林渏拒绝了，使劲蹬着自行车脚踏板，一股脑地溜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浑身发热，胆子也壮大了，林渏一个人骑过平时从来不敢在晚上走的那条小路，竟也不觉得害怕。只是她忍不住又想起俞矅信曾经送她回家，走过这条灯光昏暗的小路。她的心里更加难过，想起刚才向两个朋友坦白交代了男朋友的事，林渏突然又觉得自己身上有罪，她在心里说：俞矅信，对不起，我没有等你，我有男朋友了。唉！活该我在这场所谓的恋爱中受折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