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接到一个英语教师的面试电话，在蛇口那边。我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那公司在一家商场的上面，是一个少儿英语培训机构。
我一进去，前台美女就递给我一份表格和问卷，让我到里面的小教室去填写。教师里面正在用投影机播放公司的宣传片，有好几个应聘者在里面，有的在看片子，有的在填写。
我填完表格，先把问卷的题目扫了一遍，发现这原来是一份销售类的问卷。我这才明白，这不过是个业务员的工作，不过在这一行叫做“课程顾问”或者“课程咨询”。
一年前在北京的时候，在找到第一份工作之前，我也曾经遭遇过这样的公司，在招聘页面上写的是教师，可是实际上却是招业务员，然后面试的时候一通洗脑，让应聘者觉得前途一片光明。那时候我还傻乎乎地接受了好几天的培训，又去上了两天班，在最后关头，就是快签合同的时候撤退了。
我很是失望，拿起问卷就走出去了，把问卷退给前台小姐说，不好意思，我想找的是教师的工作。
那美女说，哦，我们暂时不招教师呢。
我心里微微有气，但不想同陌生人吵架，无奈地笑了一下，走了。
经历了这次打击，我就不再投教师，专门投广告文案。
去过一个运动鞋品牌应聘文案企划，由于我大学时代对专业课只是勉强对付，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我自己也不报多大希望，只不过想积累一点面试经验而已。果然初试之后就没消息了。
一次去南山区应聘一个文案，在一个高尔夫球场里面，办公楼不像其他地方那么高，是像别墅一样的两层楼，被漆成明亮的黄色，高尔夫球场被高高的铁丝网围起来，外围又有树，视线几乎全被挡住了。可是从缝隙中仍然可以看到绿草如茵，广阔不见边际。
不禁感叹，在深圳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有钱人就是可以享受奢侈的清净。
那家公司是做高尔夫杂志的，我在等待的时候翻了下他们的杂志，都是些高尔夫球的知识，还有一些相关的广告。我应聘的是文案，可能就是写些软文之类的。
面试官问了我的相关经历，不甚满意，她说希望招一个有记者经验的。我说，其实我们大学里也都有选修新闻写作，专业是广告，对于软文，还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
她问我，那你觉得深圳怎么样啊。我当时有点发愣，要说我当时自北京南下深圳有一个多月，期间经历了这些糟心事，对深圳这个城市怎么样，那是太有感慨了，不过全是文艺的，充满怨念的：我生活的关外，那是充满了市井味的，在油富那一带，街边满是卖各种廉价饰物和小吃的摊
子，十七八岁青春无敌的厂妹三五成群结伴而行，和那些小摊贩讨价还价，每个人都不自知地沉迷在精打细算的生计中，一任岁月流逝，带走大好年华。而关内绿树成荫，整洁干净，林立的高楼像这个城市一样年轻，充满朝气，可是人一陷进去，就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是我觉得，这许多感慨怎能在面试中说？结果我说，我觉得......深圳绿化很好。
......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了。
还有一次去南山沙河那边的一个工业区应聘经理秘书，没有车子直达工业区里面，那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我走了十多分钟才到目的地。是个老工业区，从围墙上斑驳的石灰痕迹就可以看出来，那公司在五楼，我在楼外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入口，看到一侧有一个铁梯子可以上去，我就顺着铁梯子往上走，那种梯子栏杆不高，走在上面，虽然也不危险，可是还是有点悬空的感觉，我好不容易爬上了五楼，后门却是紧闭着，怎么敲都没人应。
我只好又下去，这时候正是中午，又是烈日炎炎，几乎没什么人在外面走动，我绕着楼走了几圈，终于碰到了一个人，问怎么上去，他说，是要从边上的货梯上去。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坏的呢。
进到了公司里面，环境倒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残破。和我一起等的有一个小女孩，竟然让妈妈陪着一起来，肯定是学校刚毕业的。
轮到她的时候，我就听到那前台小姐在问她，怎么你面试还让妈妈陪着啊。那女孩就唯唯诺诺不知所措，母亲在一边帮腔，但我估计只能越帮越忙。
面试我的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像很多人一样，对我的学历背景很感兴趣，照例问我为什么会来深圳，我那时候也够傻的，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也不愿扯什么理想的大话，就跟以往一样，实话实说是因为南方比较适合女孩保养皮肤，现在想起来，真是一个字，囧。
他不动声色地说，那这份工作会有很多应酬，你能接受吗？
啊，这我倒是没有想过，不过只要不太过分，我能够接受。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最后说，让我三天内等通知。
三天内当然没有通知。
那段时间我找工作真是急疯了，还有一次去面试了一家美容机构的培训生。那里的环境非常好，花草布置很精致，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香味。
我在那里填表的时候，看到和我一同等待的填的最高学历都是中专，高中。面试官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她问我，你英语这么好，为什么不考虑做翻译？我说，还没有到可以做翻译的程度。她问我，那你觉得我们公司怎么样啊？
我说，我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可是你真的能够接受这份工作，心理上能调整得过来吗？给别人做脸。
其实我听到的时候有些奇怪，啊，做脸。在网上看招聘启事，写的比较像是管理类的职位。培训生是要从头学起，但是要给别人做脸，我真没想过。
不过我不愿意这样被人问倒，当时就收场，硬着头皮说，我可以接受啊。
那人说，那你三天后等通知吧。
那段时间面试也有不少，但多半初试之后就再无消息。这种反复的待选又被弃的经历已经把我初到深圳时的优越感榨了个干干净净，自信心溃败得一塌糊涂。
虽然理智上是知道这种境遇只是暂时的，可是当一个人深陷迷雾之中时，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前路会阴霾散尽，什么信心都是装出来的，只是一种强迫概念用来自欺欺人而已。
感觉自己像是个重疾患者，拖着病体，忍着疼痛，在人生的旅途上跋涉，其实也不知道到底要通往什么地方，只是盲目而麻木地前行，什么人生理想我觉得像一个冷笑话，大学时代喜欢讨论的人生意义的话题，用我当时的话来总结就是：人之所以活着，不过是因为没有勇气自杀。
虽然对工作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向往，我还是继续投简历，面试。毕竟摆脱寄人篱下的状况是当务之急，我必须尽快找到工作。
面试约在一家酒店的大堂，我在那里等了一会，负责人才到达。一男一女，先给了我一份试卷，让我翻译，是一段家用厨具的宣传文字。
那女的口音听起来像是香港人，用英语跟我聊了一会，问我目标薪酬是多少。我说三千，她说她们给不到那么多，也没跟我说能够开到多少。又是等通知。
不久后接到一个面试通知，是南山一家公司的文案策划，要求我带作品过去。大学时在校报上发表过几篇散文，以前都是觉得很拿不出手，可是现在为了工作，哪里还顾得了以前的那些小骄傲，带了过去。
面试官看了我拿过去的报纸，又问了些大学专业课的事情。让我回去等通知。我几乎已经绝望了，连这种我不甚中意的工作也看不上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