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床被褥的天地

        中学时,很喜欢木心先生的诗集,诗读来淡淡的,而余味却是无穷的。有一句诗读来印象最深:没有比粥更温暖的,念予毕生流离于红尘,就找不到一个似粥一样温柔的人。 

读完一惊,那么平常的事物,三餐中最普通的吃食,于他笔下,仿佛有了灵魂与情感,就像我们平常每天都会休憩,而安眠则少不了一床被褥,所以每天就寝时,有了被子,就有了温暖,不至于心头空落落的。

我从小家里兄弟姐妹就比较多,在我读中学时,哥哥就已经结婚生子,小外甥特别可爱,长到两三岁时,总会抱着一床被子四处溜达,十分滑稽可爱,有一次我嫂子因为被子比较脏了,趁我侄子睡觉的时候拿去洗,结果睡来找不到他的被子而嚎啕大哭 ,只好把还没干的被子给他,才肯作罢。

两三岁孩童尚且懂得依赖被子的温暖,人的天性如此,被子是贴身之物,我们每天都会睡觉,每天都会盖被子,似乎在被子的这一床小小天地,我们才觉得万事俱与我无关,白天再辛苦,晚上总要休息的不是。

失恋时,把整套被褥都弄得湿哒哒的,一个人关在卧室时闷不作声,常常醒来又睡着,但是整个人却还是昏昏沉沉,终日精神不振,有天,突觉被子脏乱得不行,就一个人爬上了天台,把我整床被子都拿去享受太阳的沐浴,所有的阴暗会因为光而无所遁形,烟消云散,晚上一个人蒙头大睡的,凑进被窝里,吮吸着被子中夹杂太阳的味道,觉得世事皆可原谅,人生尚长,有什么是可以过不去的坎。心情也疗愈了不心,所以我常常告诫自己,人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睡一觉,又是新的一天,而被子会伴着你渡过一个安稳的梦乡,是痛苦的缓冲期,也是理智的恢复期。

读了大学以后,我能够拥有的一方天地就是在我们的床,大多数的人会认床,而我只要有一床被子,就可以安然到天亮,任凭外面风雨交加,我亦酣然如初。可能我的睡商如此高,任凭压力再大,也不至郁结难平。

记得竹林七贤有 一人,经常唱得酩酊大醉,经常在家里光着衣服睡去,别人讥讽他不知体统,他反倒言之: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何耻之有?倒也是佩服的,我们大多人都活着别人的世界里,很少有他这种魄力,中学时我极容易在意他人的看法,导致性格内向,不爱与人沟通,在人群显得格外木讷,不善于言词,后来自身囿于此种苦楚,却到极致痛苦,寻求无法,开始一个人思考。思考的维度也更加多元化,跳出他人思维的框架,自己也亦轻松自由得多。

毕业后自己踏入了社会,自己面对着大城市的柴米油盐,工作的压力,常常会喘不过气,夜深人静,想想一个人孤孤单单这么久,蒙头盖上被子,又是一日艳阳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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