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大雨滂沱。
世界,在广袤的雨林里只剩下无变化的“哗——”声。
突然,一个浑身湿透,头发随雨水贴在眼睑边,眼镜裹了肥厚水滴的家伙,跑进来:“走,去看虹!”
眼神中唯有惊喜、兴奋,仿佛你也一定会随他一起即刻癫狂。
大家都会想:这一定是个疯子!
事后,你问他:看到虹了吗?
他笑笑回答:一定看到了。这是我诗意的信仰!
他兴趣爱好广泛。
音乐,绘画,戏剧,天文、数学、甚至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他都曾爱之深切,为之痴狂。
哦!诗意的信仰——他就是为了他“诗意的信仰”,乘坐了那一趟班机。
然后,给他挚爱的朋友和世界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叹息——一个足以让所有人扼腕的惊叹号: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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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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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⑵;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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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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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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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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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在无可辩驳的“诗意的信仰”中,他毫无征兆地离我们而去。
他留下了《志摩的诗》、《翡冷翠的一夜》、《猛虎集》、《云游》,字句清新,韵律谐和,比喻新奇,想象丰富,神思飘逸。
他的散文一如他的诗,带着一股“志摩”的风,《落叶》、《巴黎的鳞爪》、《自剖》、《秋》自成一体。
他的小说,仅《轮盘》一篇。
他的戏剧,仅《卞昆冈》一部。
蔡元培为其写挽联:
谈话是诗,举动是诗,毕生行径都是诗,诗的意味渗透了,随遇自有乐土;乘船可死,驱车可死,斗室生卧也可死,死于飞机偶然者,不必视为畏途。
他那么痴,那么灵!
往前一步是疯子,退后一步是天才。徐志摩,有着疯子的热情、可爱与激情;却好不吃力地享有天才的灵动与超逸。
民国远去。玄音隔空而来,仿佛告诉我们,有那么股痴劲儿,却也是一种可贵与难得。
苏秦痴迷于读书,头悬梁锥刺股,名传千秋;郑板桥沉醉于竹,为竹传神写影,其诗云:“四十年来画竹枝,日间挥写夜间思,冗繁削尽留清瘦,画到生时是熟时”。终有“眼中之竹、胸中之竹、手中之竹”的经典理论启迪后世。
陶渊明爱菊,周茂叔爱莲,林和靖爱鹤,王羲之爱鹅。
痴迷者并不觉得自己是痴迷。如同种稻之人,觉得下地除草,进田插秧是自己本来的样子;垂钓之人,披蓑衣戴斗笠,无论风吹雨淋、日晒雷惊,我自岿然不动,自有其乐趣与惬意。
今之所谓“工匠精神”、“精益求精”、“永不言弃”等等,比之于他们的“痴”,都是可以被吊打,被俯视,被弃之于三条街之后的。
写作之人,有痴,便可忘却日升月落,极目远骋,笔端滔滔江水、万里江山,流泻宇宙之气。
读书之人,有痴,便可神入四极八荒,天文地理,眼前古往今来、千秋万代,恣享时空之广。
各行各业,有痴迷者,便可技术精良,钱江后浪推前浪,便可创意辈出,推陈出新无落后,便可攻坚克难,突破瓶颈,不负众望,取得精进。
哦,忘了说一句——痴迷但不可走火入魔。走火入魔者,心思不正,急功近利,虽日思月想,却终是入了歪门邪道,不得正果。
他那么痴,所以那么灵。
痴得可爱,痴得正气,痴得纯然天真,痴得天下无敌。
这才是痴的正道!
说明:本文依据 林徽因《你是我人间四月天》创作。
写作精进人生。愿在文字彼岸深情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