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轻易被一个句子打动,对喜爱文字的人来讲,是意料中的事。但有一些声音,轻轻从唇间滑落时,你依然被狠狠击中。于是知晓,声音,原来可以这样纯粹:它充满了怡然,寂静,乃至幻想和怀念。
简单的和声过去,一些幽幽的回忆若水意被拉长。心也就退回镜子,开始莫名的忧伤。
“为了十年前二道桥你迷人的一笑,
十年后我徘徊在这无人的街道。
如果不是天上的月牙儿象你的眉毛,我决不会在寂静的夜里听到我心跳。”
……
初听刀朗的《关于二道桥》,就被深深震撼。沙哑中带着清亮的声线,一种无奈和疲惫的情愫在静静流淌。仿佛看见那人,就面对着孤独二道桥,忧郁的目光凝向苍凉的远方:天空,旧了,连那些穿过桥栏的风,也旧了。
关于桥,也许只剩一个模糊的概念,又亦或这桥就悬浮在心里,可以时时触摸到它。曾经那些陈旧的痕,那些迷人的笑,一遍遍重复,一遍遍交替,似乎很近,近在咫尺;又似乎很远,远到某种天涯。
人的脆弱,也许隐藏在身体里,很久,很久了。或许曾经在某些寂寞的深夜,穿过大片大片的森林,掠过一池池水面,最后,抵达藏得很深的春天。那里,有太多的过程,但不会是永远。事实上,我们也只是一群过客,那些经过的尘土和万物,只能是擦肩而过的瞬间。
此刻,你仔细听下去,在优柔旋律的转折下,是否会相信,自已就是画面的主角。倚栏而立,听水面风声响起。恍惚间,依然安静的小镇,被漫不经心的吹醒。
木格窗下,那些沿墙攀爬的藤花,带着清香纷纷飘落,像一场预先没置好的情节,而你我的故事,恰巧路过。也许,那刻,顺着那些时间段走下去,走下去,轻愁荡尽,当是饮风暗醉的好时节,会不会柔和?寂静?丰盈?
而你,站夕阳晕染的桥上,任齐腰的黑发在风里舞成翻飞的蝴蝶。回眸的笑,是个平常的表情,却在那刻,轻易让人停住长长的思索,直到暗夜无边。甚至梦见,亦是永远。
忽然明白:桥,只是一个陈旧的道具。有童话般的诗意,更有现实的写真。
念下去,思想在那一刻是无底的空洞,苍白。于是寻着轻漫的曲子,心重新定位,回到年少的时候。那些关于桥的记忆,就在手边,可以轻轻地触动,而不再是幻觉。
念小学时,学校名:老庙村小。顾名,由一间破旧的庙宇改建。每天上学,需经过一座简陋的石桥。横跨两岸,一头连着石板路,一头嵌在农家菜地。河水不深,雨水季节却因桥墎过低常漫过桥面。在乡下,那是太过于平淡的景致,若路边的一块石或树,不会引起旁人的特意留心。
如今想起,却是一种失去后的美丽。周未割草喂牛,是苦差事,也是玩伴乐事,中途打闹时,蹲桥边草丛,看一片菜花黄,像闪光的缎子。软软阳光,恍恍然把香味送到嘴边,吹出一些不成调的哨声,蝶舞蜂忙,草青铺地,都在氤氲的氛围里,让快乐有了留恋的理由,不舍归去。
或站在石桥上, 看一些闪闪的阳光星子,漂浮在水面,像落地的话语,单纯的脆。而那些浮在光影中的小鱼,嘻嘻追逐一枚落水的叶子,令惬意与淡定轻诉童年的无限乐趣。
望天,几朵纯粹的云,拥入心,将天空的蔚蓝拉长几分。偶尔掠过的蜻蜓,像一弯没有散尽的花影,恍惚间,在心尖颤颤的。
也许,多年后才明白,桥的美,是外在的。一种天生的使命,我们无法用肉眼一一识别。当我们幼小的生命,躲在玻璃窗后面,观望这世界上的每一种存在与不存在的生命时,却无法感知生命与生命之间的默契和相应。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悲哀。于是,由歌,我想起了家乡这石桥,更想起了父亲。
父亲好酒,语言不多,严厉,却不随意发脾气。在学习上,父亲几乎不过问我成绩。遇上涨水的天气,都会在水漫过石桥时,把我背在背上,小心翼翼的移向对岸。父亲喜欢披衰衣,戴斗笠,那温暖的背,是儿时最暖的心事。
父亲那微拱的背,也是一座桥,只是,隐匿在心里。在当初,没有深刻的认识这点。一味认为,那只是一个温暖的背,仅此而已。
生命的延绵,把一些当时漫不经心的瞬间,无限地扩大。让逐渐远离的记忆走上了原先的轨迹。我们,就遁着它来的方向,一点点倒着走回去。一种苍凉而孤单的美。
或许,我们生活中来来往往的东西太多了,被忽略和被遗忘,是一件挺平常的事。而一座桥的宿命,不论是现实的,梦里的,忧伤的,苍老的,入眼中,都各成形。而浮在心里的桥,依然没有一定的样子,但却暖心。
如今,故乡渐行渐远,那桥也不复存在,父亲,也永远离去。但我相信:浮光滤尽,单纯的醒在阳光里,心中那浮桥,定是暖融融,光灿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