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温让
你曾是我生命中最美的焰火,而我——只是过客。
那日,你走了,披上那耀人的红纱。娇媚的鲜红盖头着实刺痛了都城长安一众人的心,当然我亦。虽然我知——你主我仆。
残月·白骨
独倚高阁,那日里的一切恍若走马灯般地回放。
还真是荒凉,残月照影鸦不栖,枯树白骨没秋霜。与其说这是贫民的荒芜,倒不如称之为埋葬岁月的乱坟岗,只是——葬的是活人。于是,这排排的黄土残壁也便因此的得名曰“生死冢”。
常有传言曰:“城西‘生死冢’起于灾祸,视为不详。入者,不出三日必殓之。”
“迈入这儿已有十四时辰,也不知自己究竟还有多少时日可活。”我一袭白袍锦缎,虽已染上了血迹斑驳,可在这色调昏黄的毫无生气之地毕竟格格不入。我就这样瘫倒在角落,挂满血痕的双腿早早便失了知觉,感着周身寒风凛冽,只觉得喉间一股被压抑的腥甜,“怕是又要发作了……”
似乎只在一瞬,面上青筋暴起,胸口的痛苦如蚁蚀骨。人生十六年,自己想来已有两年之久活在这寒毒的威胁之中。如今,终于要解脱了吧……
红枫·倾城
世界遽然变得很暖,很暖……
满目的红枫,清风送来的秋的果实香,以及嘴角含着的酸涩的柠檬,还有一枝你胸前的桃花……
“醒了?”你柔嫩轻婉的声音竟让方醒的我寻得了一方安宁。
于是,我微启略麻的唇角,“这里是……”
“此地乃国师府侧殿。”你这话说得倒是云淡风轻,轻捻墨色发尾默自把玩,淡素襦裙在阳光之下闪着流光。
听闻此言,我连忙起身俯首行礼,“那,您便是抚一琴就抱得长安男子倾心的亦水小姐了!在下久仰姑娘之名。而今一见,果真不凡。”在你的盛世倾城面前,仿佛一切像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这般赞词都会大失了颜色。似水的灵动,如水一般可以包容万物的眼眸,恰如你名。
“在下君念字九卿。今有幸得姑娘相救,在下这条命从今而起便是只属于您的了,在下愿听姑娘差遣!”其实那日,我只是盼着能寻个由子伴在你左右而已。
那日起,从起初的猜忌,到之后的接受,再到最后的相知与生出的情愫,两年的时光竟如流星般滑落。
微火·绾髻
箫一声,酒半盏,烟火满京华。终于迎来了你的及笄之礼。
那日里宾朋满座,似乎这国师府成了验明长安繁华的牺牲品,举国上下稍有些名气的公子少爷几无缺席,争着抢着来一睹你绝世容颜。
我却只看到了向来从容的你被各种搭讪扰得焦头烂额,可我却只能无奈地隐于你身后——终究我只算是个暗卫。
我毕竟还是为你欢欣的,笄礼上挽起髻发的你竟是如此娇颜,却让我生起了本不该有的私心。或许这样的你,无人不想独占。
“这样的你,一定会很快寻得合适的公子良配吧……”作为暗卫,本该是为你即将到来的幸福而感到心欢,可为什么一想到这里,我的心会如此的绞痛,竟后悔当初以暗卫的身份留在了你身边。
渐渐地,客散了。娇羞的夕阳也遁去了火红,那些公子真是没有眼福,毕竟,当一切都褪去了鲜艳,地上的人儿啊,才是更加地耀眼。
断弦·自由
那日,你忽心血来潮为我弦歌一曲《春江花月夜》悠长,只见你指尖儿轻抹慢捻之间韵律便水到渠成,煞为缠绵。思念悲音悱恻绕梁经久不衰,竟惹得两人泪光点点。
倏地,琴弦骤断,像是着了魔般地打伤了主人。此时屋内的空气出奇地安静,甚至有些阴森。
稍缓回了神,我伸手上前为你擦拭着伤口,可却又一次被你拒绝了。觉察到今日的你神情仿佛有些许不对,便问了你此时缘何,你只答了句,便遣我下去了。
“纳采的人,到了……”
看你的神情,我是清楚地知道的,你的不愿。于是,我莽撞地求到了国师面前。
我自以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向国师大人求情,求他注意一下你自己的意愿,可他只是冷冷地回了一个“不”字,说他不会受我的威胁。
我甘愿去暗堂领罚,可你的一句话让我彻底寒了心。
“天家的命令违不得。君念,我也只能……许你自由。你,快些走吧……”
桃花·高阁
“阁主,夜冷,当心寒着身子。”身旁的黑衣男子恭谨地为我披上了大衣,可夜色深沉,总是要讨人回忆个些许往事的。
讨回了自由,也寻得了归处,可为何心会如此痛楚?
“无妨。只是不知外面那些桃花怎么样了……”我有意地泯去了神色中有意无意的伤感,一甩衣袖朝着堂口迈去,“天阑,陪我去赏赏桃花吧……”
“是,阁主。”
那棵桃花树下,还有的便是只有你我之间才能懂的情思了吧……
“天阑,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那是一个爱得痴傻的孩子与他苦恋着的命苦的显贵女子的故事……”
这个故事,天阑已经听阁主讲了好多次,天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爱得痴傻的孩子正是自家阁主。他知道,阁主这是被情伤了。
“阁主,若是心痛,天阑便去寻几个相似的姑娘来侍寝,如何?”
“不必了,这春花秋月之事说到底也只是漫漫人生中的一处点缀罢了。既然我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那又何必这般恋念不断,倒是伤透了自己呢?”
“请阁主谅天阑无知,不懂这般大道理。”
“无碍,经历过方才会懂的,本阁主倒是希望天阑你永远不会懂,这样也就不会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