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不诚实的笔尖

心无旁骛时,书写的维度会更广一些。现在想来,我仍旧怀念那段时光。

十七八岁正值各种论坛繁盛时期,我也偏居一隅,和一群有相似趣味的笔友,写一些畸人故事:迷幻的、忧伤的、疯狂的、绝望的、偏执的、躁烈的……就像所有年轻人擅长过度抒情一样,这个圈子乐于生产对未来生活的偏见,制造一种名叫“邪恶”的灰压压的欢腾,书写和交流就像一场向自由献礼的仪式。“疼痛青春”还是个新词的时候,我们尝到了和写学校评分作文不一样的过瘾,以至于后来网站编辑开始呼吁多一些积极的文字,恐怕他们在当中嗅到了一丝青春危险的气息。

在危险到达临界点之前,孩子们却已纷纷离弃了那个地方,好像他们一夜长大了,又好像青春的戾气在那几个月时间里全部挥霍殆尽,疯癫的孩子被理性收服。谁也说不清楚那样的宣泄算不算真诚,但没有人需要为写下的那些负责。

真诚吗?现在的我,已经无法替多年前的自己作答。但是,要我说,那样的书写相对更接近“诚实”——有一次成品的产出,就有一次和内心完整的坦诚相对。现在的很多时候,我也会坐在电脑前想东想西。有几次,我信誓旦旦要写短篇,第一天家人问我:“今天写得如何?”“很顺利,三千字了。”第二天又问:“今天到六千了吧?”我很沮丧地说:“被我删了一大半。”第三天,还没等开问,我就无比颓丧地说:“我左改右改,只剩一句话能用。”再后来,我就开始谎称每天都有新进展,因为我开始觉得对家人的关怀负有责任,但我并不需要把作品拿给他们看。

很多时候被生活的野心渗透,乐此不疲地做一件被叫做“奋斗”的事情,却经常觉得时间不够、感叹意义寥寥,后来想,还不是因为另一半的人格在撕扯?朝九晚五是给懒人的舒适区,但还有很多人是梦旅人、心灵荡子、头戴虚无主义花环的人,寻寻觅觅此生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维持与岁月对抗的激情。

“坐下来写”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从论坛转移到博客,到博客逐渐被更快餐化的工具取代,这些都不能为“不写”提供借口,热爱的人始终笔耕不辍。一个平台,要说正面的功能,便是称职的读者及写作者间的相互切磋和鞭策,优秀的评论也是对原文的诠释和补充。而一味迎合小圈子的口味,以得到即时的满足感,却不是真诚的书写态度,而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有人推荐了我“简书”,我看很合心意。但愿简到极致就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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