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和Kent一起去了云南,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max内心甚是兴奋,他很清楚,离间裴缜和 Kent最好的机会来了。这段时间Kent一直不露声色地支持裴缜,碍手碍脚,布兰琪却一直让他隐忍不发,说还不是时候。
今天开会的时候,max状似无意地问起,晴朗呢?又一敲自己脑门,埋怨地说道:嗨,看我这记性,她不是休假了吗?Kent跟我说,他们一起去了云南。
裴缜正拿起杯子准备喝水,居然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max体贴地递过纸巾,裴缜接过纸巾,一边低头咳嗽,一边摆摆手说谢谢,表示自己没事。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神色如常,只是两颊有些涨红。
max心里暗笑,也并没再说什么。
晴朗结束休假回来,裴缜从头至尾都没有问过她去云南的事情,他希望她能自己告诉他,并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童话酒店的招标项目顺利地通过了内部评审会。
虽然Kent居然亲自参与这个项目的设计环节,让裴缜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他也觉得这个项目有希望夺标。他认真的敲定了所有的商务条件的细节,并执行了严格的项目保密程序。
但是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提交应标文件之后,很快一条新闻就在公司不胫而走,郑钧的海登公司也参与了这次招标,并且奇怪的是,海登和凯勒飞渡提出了非常相似的应标主题。从酒店设计理念到运营管理,以及酒店周边生态系统和配套业态的开发构思都几乎如出一辙,商务条件更是和凯勒飞渡的针锋相对,但海登出让的权益却更多,几乎是不计得失的要拿下这个项目。究竟是谁抄袭了谁?
鉴于海登一直主打的是主题酒店,而且这一年多来在这方面颇有建树,旗下酒店的运营手法和童话酒店的方向很接近,而和凯勒合并后的飞渡却一直没有更多的动作,合并前的飞渡,打法也比较传统,所以业内舆论认为创意源自海登原创的人更多一些。
但是凯勒飞渡当然很清楚谁才是抄袭者。一定是内部有人泄密,而这个泄密的人被迅速锁定在晴朗的身上。
MAX敲门,获得允许后,进了Kent的办公室。
他径直走到Kent的办公桌前,他原本站在窗前面向竹林在想着什么,被打断后,转过身面对着MAX。
MAX将手上的一叠照片放到他面前的桌面上。
“这是什么?”Kent没有看,先问他。
“晴朗和海登的人在招标前见面,被人拍了下来。我严重怀疑她和这次C市文化小镇的标书泄密有直接关系。”MAX停了一下,直视着Kent。
Kent没有表情,似乎在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于是他只好继续说:海登是飞渡元老之一的郑钧离职后重新做的公司,和我们是竞争性的业务,这先放到一边。关键是我们有理由怀疑,这家公司背后的实际控制人是裴缜。他们两个一个在外,一个留在公司,内外勾结。裴缜早有异心,志不在此,只是在拖延时间,趁机转移公司的重要资源,做一些财务安排。我们之前就怀疑他们在收购前虚抬公司资产价值,账目作假,现在还在继续损害公司利益——”
“这和晴朗有什么关系?”Kent打断了他。
“晴朗和裴缜关系亲密,而且早在她进公司之前,他们就相识。她很可能是裴缜特意安排在公司并购前入职的。”MAX用手摊开手中的那迭照片,指着其中一张说,“她对面坐着的这个人就是海登公司这次负责投标的项目经理,也是飞渡的资深员工,跟着郑钧一起离职的。”
“还有这张,很显然,她和裴缜关系非常暧昧。”Max的手指点着另外一张放大的照片。
这一看就是一张用手机偷拍下来的照片,貌似是酒店房间门口,裴缜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正要进入房间。
他随后又找出一张,照片上的晴朗斜对着镜头,正将额头靠在裴缜的胸前,裴缜笑容灿烂,抬起手揽着她的肩背,样子确实十分亲密。虽然看不清她的正脸,但是从侧面轮廓和身上的衣服,可以很容易辨认出这确实是晴朗无疑。
“你让人跟踪她?”Kent白皙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语气阴沉,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怒气。
“的确。”max很干脆地就认了。“我之所以开始怀疑他们勾结伤害公司利益,是因为有人无意间撞见他们在一起,并拍下了照片。后来我才让人留意他们,现在,毕竟还出了泄密事件,美国总部要求我们调查。而且晴朗一直在企图接近你 ——”说到这里时,他欲言又止地陷入了沉默。
Kent没出声。
这片刻意的沉默已经成功地替Max说完了没有说出的话。
Kent的视线停留在那些被摊开的照片上,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仿佛是被某种灼热的光线刺痛了一般,本能地便想要闪避,但是却又似乎有另一股吸附的力量,让他近乎自虐的看下去。
他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泛起的红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异样的苍白。他的皮肤苍白的几近透明,甚至能看到极薄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Max在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脸色的变化,眼里露出不易察觉的得意。
“这里肯定有一些误会。这些照片,留在我这里。我不希望再在别的地方看见它们。另外,停止跟踪他们。”Kent的语气依旧平稳,微微透出些许疲倦,明显想要结束谈话的模样。
“不过,美国总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董事长要求对晴朗和这件事进行内部调查。如果真的没有问题,调查一下更好,可以还她清白。否则谣言四起,她很难在公司里待下去。”Max表面恭敬,语气里却很坚持。
沉默了一会儿,Kent才说话,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也没有能力阻止总部想要做的事。
“不要影响她正常的工作,毕竟只是怀疑。况且,C市的这个项目,方案本身就是她的创意———”言外之意,就是她愿意拱手让人也无不可。
Max笑了笑,没有反驳,微微欠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将那些照片留在了桌上。
Kent让视线努力地避开那些照片,投向窗外。但她在照片上的笑容一如平时的每一次,像条调皮的小鱼,在他眼前不停地跳跃。
最后,他眼神狂暴地挥手,将它们连同旁边的摆件一起扫到了地上。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桌上的水晶镜框的锐角瞬间划破他的手背,他却茫然不知。他的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鲜血正从搭在扶手上的手上流下来,滴到脚下白色的地毯上。
他不想相信他的眼睛,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桀桀怪笑,“为什么不是真的?你很清楚,她对你不过是怜悯,你和小兽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裴缜,是如此优秀,而你是什么?你甚至不是个正常人。”
他渐渐弯下腰去,两手捧着头,头疼得像要裂开一般,身上却那么冷,他试图用手臂抱住身体,蜷缩起来,战栗从小腿慢慢爬上来,从小腿蜿蜒而上,直到大腿根部,逐渐的僵硬,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生理反应,他剧烈地颤抖起来,在无法控制自己之前,他吃力地按下了手机的快捷键,那是个紧急求救电话,只有一个意思。
STAN冲进来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失去知觉,整个人蜷缩跪在宽大皮椅的脚下。
STAN熟练地打开医药箱,取出准备好的针剂,用最快的速度给他注射药物,心里讶异又沉重,Kent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病了,即便是上次在酒吧被晴朗捉弄,陷入完全黑暗,他都能撑过去,没有直接发病,这次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他一边采取着必要措施,眼光下意识地扫过桌面,看到了那些摊开的照片,晴朗和裴缜在一起,确实很般配,他们笑的很开心———。
尽管Kent的神色一直没有变化,但max却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周身散发的阴郁气场,仿佛风暴形成前持续的低压漩涡在逐渐酝酿。
他自己当然清楚这些照片是怎么拍下来的?虽然布兰琪一直让他找人跟踪晴朗和裴缜,但是有价值的东西并不多,他俩的关系并没有他们希望的那么亲密。这几张照片是从大量抓拍中精心筛选出来的,晴朗性格粗略,举止比较随意,尤其是玩笑的时候,会有一些不经意的身体接触,在特殊的角度和场合下,就构成了特殊的画面关系,可以传递出他们需要的信息。
关键不在于他们真的有什么,而在于他们想让Kent看到什么,只要有心,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公司里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晴朗利用Kent完成了项目方案,又泄密给海登,让海登中标的事情,流言将细节渲染的血肉丰满。
尽管很多人都知道郑钧和裴缜的渊源,但是裴缜在飞渡的员工里,尤其在女员工里是神一样的存在,没人愿意相信是他要放弃飞渡了,就像泰坦尼克号的船长不会放弃他的船。但是,毕竟人心有了摇动。人们就更愿意相信,泄密的人另有其人。
内部调查由Max主持在进行,晴朗被问及,为什么和海登肖奕私下见面,究竟说了些什么,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她这才知道那次不经意间的邂逅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样的麻烦?
那天是周六,她和程璇约在星天地商场一起逛街,她到的时候程璇还没到,她就在B1的咖啡吧等她,结果遇到了以前的同事,现在海登的副总裁肖奕。他们两人以前在一个项目组做过,关系挺熟,意外遇到就一起喝了杯咖啡。那天,肖奕还主动谈起这次海登也参与了C市的招标,他负责这个项目,还主动说了些自己对这个项目的看法。她当时说话很谨慎,注意没有涉及到商业机密的任何内容。相比对方的心无城府,当时她心里还暗自惭愧了一下。
没想到,这次见面居然会被人利用大做文章。回忆起那天肖奕的真诚坦然,她真的很难相信他是故意接近她。不管他是怎样得到了方案,用就好了,又何必非要多此一举,移祸江东?
来来回回好几拨人找她谈话,其间过程她一遍遍地叙述,他们脸上的表情却都莫测高深,不知道究竟听进去了多少。但每一次她从谈话室出来,总觉得有无数道眼睛黏在她的背后,细小的背景音像翻滚的潮水随着她走过,乍起又息。
平时和她关系好的同事也都尽可能地躲避着她,不知是因为觉得尴尬,还是想要撇清自己。只有程璇还是像以往一样,和她一起吃午饭,给她带早餐或者买咖啡。每次她从谈话室出来,总能遇到她关切的目光迎上来,让她觉得心中温暖。
今天早晨在茶水间,她们一起走进去,正听见几个同事在里面议论她。那个于丽丽说的最起劲,她和晴朗一直不睦,又天性八卦,这次算来了神。进去的时候她正在说,晴朗如何利用Kent,又勾引裴缜,辗转于两张床上。帮助海登拿下C市这个标后,她很快就要跳槽去海登。裴缜这次不知道是被算计,还是根本就是同谋——话说的不堪,她自己还没怎么样,程璇已经先气爆了,扔下她就冲了进去。
“公司还在调查,结论还没出来。你凭什么说这些?你看见了,还是你听见了?床笫之事你都知道?你趴床底下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诽谤,信不信我抽你?”
“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难道你也有份?”于丽丽被吓了一跳,还是本能地继续回击。旁边的人看见晴朗就站在门口,已经悄悄准备闪人了。
“我有没有份,你没资格问,等你爬上谁的床,成了调查组的人,再来问我也不迟。既然你那么清楚,跟我去找裴缜和Kent,当着他们和调查组的面你再说一遍。”说着,程璇已经一把拉住于丽丽,说走就走的架势。
于丽丽一听要去找Kent和裴缜,马上熄火,色厉内荏地说,“我干嘛要去跟他们说?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公司里谁不知道啊。”说着,她已经挣开了程璇的手,急匆匆地往外面走,经过晴朗身边时,怨恨地看了她一眼。
晴朗的脸上倒是神情自若,进去给自己接了杯咖啡。其他的人也忙不迭地作鸟兽散。程璇气呼呼地在她旁边坐下来,耷拉着脸。晴朗看她那样子,突然便觉得心情好了很多。程璇从来没有问过她有没有做过,她也不需要向程璇解释。了解你的人,不需要你去解释。不了解你的人,不值得你去解释。
这几天她一直没有看到Kent,他根本没来公司。他没主动来说他相信她,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和他解释,那里面更多的是他的心血,她能对他说的,无非还是那些对调查组说了无数遍的话。她累了,实在不想再多说一遍,尤其还是对他。
下班的时候,裴缜开车在门口等她,看见她出来,他轻轻闪了一下车灯,她想了一下,确实有些话想问他。她走了过去。
裴缜一边开车,一边把刚才给她买的咖啡递过去,和往常一样提醒她注意别被烫到。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吗?”晴朗喝了一口,沉默了半天,不见他开口,便自己先说了。
“问你什么?是不是你泄的密,我有那么愚蠢吗?”裴缜微微一笑,摆明了调侃。
“既然你不问,那我有问题问你。你知道我最恨别人骗我,尤其是你。”裴缜心情很好地挑了挑眉,很高兴这个尤其是你。
“所以,你可以说你不能告诉我,但是不要骗我。你能做到吗?”晴朗盯着表情愉悦的裴缜。
“嗯,我同意。你问吧!”很少看她这么一本正经,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也早已经无数遍问过自己,如果她问,他该怎么回答?
“你和海登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海登是你的公司吗?”晴朗问的直率。
“-----没有。不是。”虽然已经做了决定,但是真的面对这个问题时,裴缜依然沉默了一瞬才回答。
“我知道我应该相信你,根本不该问。但是我只问这一次。”晴朗心里有些内疚,解释道,“因为我知道你在这里不顺心,所以我不能确定你会不会真的想要放弃飞渡?”
无论如何,她不能忍受把怀疑放在心里。她甚至并不在乎这个答案是什么。就算裴缜真的背叛了公司,和郑钧一起做了海登。她也会挺他。但他不能骗她。
“你不用因为怀疑我而觉得内疚,咱俩谁跟谁啊?另外,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放弃飞渡。”裴缜笑了笑,和平时一样轻松自如,却觉得嘴里有点苦。
“你不用担心内部调查的事,有我在呢。公司年会很快就要到了,你正好把手里的项目先放下,牵头准备年会吧,给业界一个新的印象。怎么样?”
“你这是变相停职流放吗?”晴朗想了一下,明白裴缜是想让她暂避风头。
“筹备年会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你只能专职干,需要哪些人随你挑,但务必要保证给我一个四座惊艳的年会。我准备把新品牌的发布会一起举行。
“那你得保证一切我说了算?包括对你的调遣。”她又回复到平时满不在乎的样子。
“成交!”看见她熟悉的笑容,裴缜有些如释重负地暗自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