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和翡羽站在周巡办公室，顾局坐在周巡的椅子上，周巡正赔着笑脸给顾局倒茶，关宏峰则站在一旁，冷脸看着俩人
“这像什么话？啊？架都打到支队外面去了！你们两个怎么带的人？周巡，你小子这队长是干腻歪了是吧！还有你关宏峰！不是我说你，破案你是一把好手，徒弟你就给我带成这样儿！在支队门口打架！居然还穿着警服？！这是什么行为？！这不是地痞流氓是什么？！这給整个公安系统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你们知道吗？！”顾局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指着周巡和关宏峰骂了好半天
“哎呦顾局顾局，您先别上火，喝口茶消消气儿，俩兔崽子不懂事儿，我们俩回去一定好好管！”周巡一边哄着老头儿，还不忘逮着空隙瞪了凌枫一眼
“好好管？你打算怎么好好管？现在外面的舆论已经翻天了！你替我跟媒体解释吗？！”顾局显然是不满周巡的敷衍，周巡正挠头要怎么给顾局一个满意的答复，沉默了许久的关宏峰突然开口
“停职检查，记大过处分，想明白了再回来上班儿，否则就不用来了”
这话一出口，周巡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关，墙边儿站着的俩人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顾局都拍板儿了，周巡刚想替俩人求个情，但顾局想来想去也觉得记大过有点儿严重了，说到底还都是孩子，有锋芒再正常不过了，给个教训就好了，索性接着说:“大过就算了，给个队伍内部的警告处分，一年之内不能评优秀干部，停职三天”
顾局说完，又瞥了周巡一眼，才站起来离开
“谢谢领导，您放心，这俩人我和老关一定严肃处理！”周巡和关宏峰一起把顾局送了出去，看着顾局下了楼，周巡倚着走廊边“禁止吸烟”的标识牌烦躁的点了根烟
“昨天刚因为报告的问题挨完打，今天又他妈给我惹事儿！穿着警服在支队门口和自己搭档打架，还他妈让媒体拍着了！要不是因为顾局在那儿我真想抽他！”周巡越说嗓门儿越大，惹得走廊经过的同事频频侧目
“这次肯定翡羽也有问题，不是凌枫一个人的错儿，但是你说的对，打架这事儿得给个教训。”关宏峰倚着墙淡淡的开口
然而办公室里的氛围仍旧不是那么和谐
凌枫和翡羽都挂了彩，但凌枫的伤都在脸上，而且比翡羽重得多，翡羽只是小臂上有两处淤青。刚才还被迫站在一起的俩人在二位领导走后很默契的给了对方一个白眼儿，接着各自选了一个墙角站军姿。走到墙角，凌枫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桌边给跑了两杯茶，才重新回去站好。凌枫张肩拔颈，腰背挺得笔直，手指紧贴着裤缝站得端正，一点儿没有偷懒。但翡羽反而像个大爷似的双手插兜倚在墙角，吊儿郎当的吹着额前那几缕头发，一脸鄙夷的看着凌枫
“装什么啊？显你会讨领导欢心？这么会泡茶怎么不去当服务员啊？当哪门子警察？”
“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他妈别太过分！”凌枫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
“我也忍你很久了！都是警校刚毕业的生瓜蛋子你他妈一天到晚摆什么谱儿？想当你的凌大少爷回家当去！老子没理由伺候你！”
翡羽说着就过去薅凌枫的警服领子，被凌枫一把甩开了手，翡羽紧接着就是一拳挥到人左脸上，凌枫被打的偏过头去，嘴角渗出一丝猩红，就在这个时候，关宏峰和周巡推门进来了
“干什么呢？啊？还他妈没打够是吧？在我办公室还敢动手？！反了你们了！”
周巡骂骂咧咧的直接没收力的朝俩人屁股上一人给了一脚，见凌枫没好好在墙角站军姿反而和翡羽在办公室动起手来了，周巡的火气又大了几分，伸手拿了挂衣钩上挂着的皮带折成两折，拎起小孩儿的后领把人按在墙角就往人身后落皮带
“我他妈让你站军姿反省，你就是这么给我反省的是吧？啊？！”
“一天天的力气没处使了？！还打架？打够了吗？！没打够我陪着你？咱俩也干一架？！！！”
“还他妈穿着警服打架？你当这身衣服是什么？！这是警察的脸面！！穿上这身衣服！你们就不只是你们自己了！你们代表的是长丰支队！是整个津港公安！你让老百姓看见了会怎么想？警察自己都起内讧，人家有事儿还敢找警察帮忙吗？！你尊重这个职业吗？你尊重这身衣服吗凌枫？！！！”
看着旁边关老师和翡羽都在，凌枫实在不想丢了面子，一直死死咬着口腔内的嫩肉，忍着疼一声没吭，但泛红的眼圈儿和偷偷攥紧的拳头无不诉说着小孩儿的委屈
见凌枫不说话，周巡转身就要从电脑上拔数据线，被关宏峰及时拦住了
“周巡……”
言外之意就是让周巡冷静冷静
见老关拦着，周巡也说不了什么，只好愤愤的指了指凌枫，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就往嘴里灌
是自己和老关都喜欢的正山小种，水温也刚刚好……
看了看自己桌上另一个也泡着正山小种的白色搪瓷杯，又看了眼瑟缩着肩膀站在墙角的凌枫，周巡一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
光顾着生气了，也没问是谁先动的手……
关宏峰走到凌枫面前，食指指节轻轻挑起人的下巴，凌枫只好抬起头与关老师对视，看见人脸上和嘴角的伤，关宏峰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仔仔细细检查了凌枫身上的伤痕，发现大多是防卫性伤痕，而且伤的还不轻，而翡羽身上几乎没什么伤，以凌枫的实力，如果真想和翡羽打的话，翡羽肯定讨不到什么便宜，很明显，凌枫根本没打算跟翡羽动手，而且十有八九是翡羽先动的手
“这都是你打的？”
关宏峰看着凌枫身上的伤，转过头来问翡羽
“是我，怎么了？”
翡羽这才离开了墙，但双手依然插在兜里没拿出来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炸开，翡羽直接被这一巴掌打得一个趔趄，差点儿站不稳，左脸顿时浮现出一个深红色的巴掌印，整个办公室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周巡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拦
“老关！干嘛呀这是……”
这一巴掌打得关宏峰的手都有些发麻
翡羽像是也没料到师父会当着周队和凌枫的面儿就这么直接扇自己耳光，震惊又难过的看向关宏峰，对上人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又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关宏峰冷脸看向翡羽那依然歪歪扭扭的站姿，走到人身边，没收力的一脚就踹上人膝窝处，把人踹得跪了下去，“咚”的一声，膝盖砸在大理石瓷砖的声音再次让周巡和凌枫都吓了一跳，冷冷地开口:
“会站了吗？”
毫无任何准备的被踹了一脚，膝盖砸的生疼，翡羽彻底被吓到了，呆呆愣愣的点点头爬起来，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在人面前站好
“会……会了……师父……”
“说话再这么没规矩，你这张脸就别要了。话都不会说，还要脸干嘛？”
关宏峰的语气和平常分析案情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周身散发着的寒意着实吓人
“是……对不起师父……我是说……是我打的……”
“谁先动的手？”
翡羽刚要开口，凌枫就抢先一步说道
“我先打的他，关老师……”凌枫低着头，双手垂在两侧摆弄着警服外套的下摆
凌枫话音刚落，翡羽的眼神就下意识看向凌枫，眼里满是出乎意料
这下翡羽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虽然想要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此时此刻这个氛围他又实在是不敢说话，只好低下头来装鸵鸟
关宏峰的目光转移到凌枫身上，接着问道
“理由？”
“准备抓人的时候我俩有不同意见，当时我心情不好，说话不太客气，就吵了两句，最后因为我的失误，人给跑了，幸亏附近派出所的几个兄弟当时在那儿巡逻，看见人就把人给按了，路上翡羽一直说我来着，到了支队门口也没停，我嫌烦，没忍住，就把他给打了……对不起关老师，是我的错……”凌枫耷拉着脑袋低眉顺眼的认错
“他说的是真的吗？”关宏峰突然转过头看向旁边的翡羽
“是……”翡羽犹豫着点了点头
关宏峰气的在心里冷笑，周巡当年在他面前扯谎让他戳穿了，谎话说了多少个字儿就抽多少个嘴巴，最后打得周巡肿着两边脸一边哭一边拽着自己的袖口求饶，即便是那样儿最后也还是一下没少的都打完了，自那以后周巡再也没敢在他面前扯过谎，这俩人一个敢编一个敢认，就是好脸色给多了
“行，你俩，支队健身房，凌枫二百个俯卧撑”
“那我呢？”看着师哥被罚了二百个俯卧撑单自己却没有挨罚，翡羽摸不准关宏峰的想法，接着问道
“你给他数着”关宏峰指了指门口就示意俩人出去，接着拿起搪瓷杯喝了口茶
“凭什么啊师父？”翡羽一脸震惊加不服气的看着关宏峰，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攥着拳
“让你们去就赶紧去！哪儿他妈那么多为什么？！”
翡羽这个没眼力见儿的，上赶着找抽！
周巡吼完，趁着老关发火之前，不轻不重的踹了翡羽一脚就把人踹出了办公室
对付闹别扭的小哥俩儿，让弟弟看着哥哥挨罚总比俩人一起罚有效果
“听见了？问都没问清楚就打孩子，还当着翡羽的面儿，凌枫脸皮儿薄你又不是不知道……”
关宏峰抿了口茶淡淡的开口
“嗐，我这不是气上头了吗……”
周巡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顺便也给关宏峰递了一根
“凌枫虽然撒谎，但说到底也是为了护着弟弟，可翡羽太让我失望了，一点儿担当都没有……”关宏峰借着周巡手里的火儿点着了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大半张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嗐，你也别太生气老关，肯定是刚才让你吓着了啊……翡羽不是那没担当的孩子，不是我说啊真的，你往那儿一站散发出的那冷气儿，都能冻死人……”周巡叼着烟侧过头来挑眉看着关宏峰
“你是觉得他不该打？”
关宏峰冷冷的瞥了周巡一眼，周巡挨了一记眼刀很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关宏峰向来是个很重规矩且极讲原则的人，在这方面近乎有些不近人情，翡羽不守规矩和不讲诚信已经是触犯了他的底线，无论是因为什么，他肯定是不能轻易原谅的
“那这二百个俯卧撑你怎么不让翡羽做？”周巡半开玩笑的说道
“不着急，先晾晾他，要是今天下班之前他还不来找我坦白，那就麻烦周队给他换个师父吧”
听着关宏峰的话，周巡灭烟的手顿了顿，心里默默替翡羽捏了把汗，沉默了半晌才说道
“教育孩子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昂关老师……市局那边儿还有个会，我就先撤了”
周巡说完也没等关宏峰的回应，就拿上外套和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着周巡的车驶离了支队大门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关宏峰抬腕看了眼手表，拿上健身房的钥匙来到了健身房
一般这个时候健身房没什么人，关宏峰进去的时候健身房里只有翡羽和凌枫在，凌枫撑在地上，刘海儿被汗水打湿，汗珠顺着下颚滴落在地板上，积起了一摊小水洼，警服外套被工工整整的叠好放在椅子上，少年身上的蓝色制式衬衫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凌枫撑着地板的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着白，胳膊抖的像筛子，但还是一丝不苟的完成着动作，每一个都做的十分标准，没有一丝懈怠，翡羽则站在一边红着眼眶呆愣愣的看着，一直举着水劝凌枫歇一会儿起来喝一口，但凌枫并没有理他的意思，关宏峰拿钥匙反锁了健身房的门走到俩人面前，见关宏峰来了，翡羽和凌枫规规矩矩的叫人
“师父……”
“关……关老师……”
关宏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见凌枫做的辛苦，转头看向一旁的翡羽
“做了多少了？”
“一百二十三……”翡羽红着眼眶回话，见关宏峰起身倒了杯热水坐回来，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自顾自的看着，完全没有搭理他俩的意思，翡羽有些着急的上前两步拽上关宏峰的袖子
“师父……我替他把剩下的做了行吗……？他已经到极限了……再做下去会受伤的师父……”
关宏峰的目光从书上移开，冷冷的看着翡羽
“他？他是谁？”
“凌……凌枫……”翡羽显然并没有明白关宏峰话里的意思
“凌枫是你叫的？”关宏峰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我……对不起师父……让我师哥先起来行吗？我替他做……翻倍都成……再做下去他撑不住该受伤了师父！”
翡羽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但关宏峰只是慢慢悠悠的喝了口水，看向一旁的凌枫
“你师弟要替你”
“不用他关老师……我能做……”
关宏峰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看了翡羽一眼，朝凌枫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接着数，你刚才已经少数了十七个了，从现在开始，你少数一个你哥就多做一个，你要是觉得他还能撑得住就继续在这儿跟我磨”
翡羽急的要命也只能回到凌枫身边继续给他哥数着，他清楚自己师父说一不二的性格，要是他接着求情老关直接让他哥重来都是有可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