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成功的血泪
不想回家,又没有朋友可找,徐春红漫无目地随着车流在街上转悠,不知不觉,开到湖滨路的酒吧一条街。把车子停在路边,找了间安静的酒吧,要了瓶酒静静坐着,看吧台里的调洒师在表演花式调酒。酒吧里不少情侣在甜蜜相拥私语,时不时传着嘻笑声。
徐春红觉得自己要的并不多,她只是想和爱的人一起手牵手漫步在街头,被他轻轻揽在怀里一起看星星,在昏暗的灯光下府首咬耳窃窃私语。可这一切,伊科从来没有给过她,换一个人,这种想法,她不敢。
“介不介意我坐下来?”有个熟悉而略带悲伤的声音传过来。
“任总,请坐,请坐。”蓦然抬头发现竟然是任有成。
“会不会打扰你?”任有成在徐春红对面坐了下来。
“不会,我一个人,你怎么也在这里?”徐春红摇摇头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马上恢复了工作中的状态。
“以前我和太太经常来这里,今天是她生日。以前每次来这里,她就喜欢坐你现在坐的位置。”任有成的情绪非常低落,入座后自顾自就拿起了徐春红面前的酒杯往嘴里倒。
“对不起。”徐春红心里一惊,第一反应先是道歉,然后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把位置让出来。
“没事,来陪我喝杯酒。”任有成把酒全部倒进自己嘴里。
“你知道吗?我和我太太也是二十多年前来到这个城市的。刚来时找不到工作,我去建筑工地上搬水泥,她去小饭店里端盘子洗碗。那时连个什么小饭店都还是有国营的,饭店的服务员都还有什么编制和没有编制之分。我老婆因是个临时工,干的活最多拿到的钱却是最少的。”服务生不断地把酒端上来,任有成一杯一杯灌着自己,很快喝多了并开始滔滔不绝。
“我整整在工地上扛了三年的水泥,后来赞的钱终于开了第一家小饭馆。那时,白天我去工地上干活,我老婆一个人又当厨师又当服务员,晚上我到小饭馆帮忙。经常忙到晚上一两点才睡觉,第二天一早,我老婆五点钟就要去买菜,我六点钟去工地上工。第一年,我们就赚了5万。”
“85年的5万可是了不得的数字,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概念?就是……就是一个职工一年的工资也就一千多块钱。”酒喝多了,任有成的舌头也开始打结:“我就是凭着这5万块钱起家开始承包工程的,然后慢慢发展到开发房产。你知不知道刚开始有多苦,今天这个部门来收钱,明天那个部门看你不顺眼来要点。什么卫生费,城建费,治安费。那个时候,政府部门是只要想得到的名目,都来要点钱……那些人仇富,你明白吗?就是小心眼,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红眼病,他们只看到别人比自己好,看不到他在睡觉看电影时,别人摸黑在工地里卖命……”
任有成已经把五瓶酒都喝光了,说话也开始摇头晃脑:“后来我学乖了,我把钱私下送到他们头那,然后就太平了。那时机遇好,我90年代开始正式进入房地产,刚开始造的都是单位的副利房,那时业务简单,只要给单位的头塞个大红包,项目准能拿下来。拿下来就造,那时还没这么多考核条件,也没这么多管理部门,只要验收时单位头说行就行。五年福利房做下来,我们资产就几千万了。95年我们开始做商品房,那时房子其实不好卖,那几年我的公司都是亏本经营的。有些跟我一起做的人都退出来,可我坚信以后还是商品房的天下,我太太酒店赚的钱都拿来撑着我的房产公司。阳光地产一直到2000年才算缓过口气了,然后慢慢转好。没想到生意稳定了,我太太却发现了癌症,拖了两年,还是去了。你说我现在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如果能换回我太太的命,多少钱我都愿意出。还有你那个老师的儿子,他也不知道早两年回来。”
“任总,你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太太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我送你回去吧。”徐春红感觉任有成已经喝醉了。
“别……没喝多,你让我说完。你看现在多少人在说开发商赚钱,开发商圈钱。其实开发商拿的那是小头,开发商也不过是个给银行,给政府打工的。不……准确来说,是给少部分当权者打工的。你知不知道,我总共也做了不下三十个楼盘了,可是我估计啊,竟然还是跟你们合作的那个楼盘啊,利润率最高。光税啊,估计可以少掉1.5个亿。手续全是你去办的,你竟然只请几次饭就办下来了……阳光地产在锦官城也算大公司了吧,可以前我们每次去办这种手续,光红包,估计就得几百万。谁见我们,都像见到肉包子似的,热情地接过去,完了咬一口才还给你。这年头,权啊,太厉害了。”任有成从滔滔不绝变成了手舞足蹈。
“我送你回去。”徐春红只能强行夺下了任有成的酒杯把他带出了酒吧。
任有成被搀进车后座,嘴里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还不忘叨唠着权啦钱啦,官啦之类。徐春红靠过去想给他垫个靠枕头免得在车里吐了,可手刚伸过去,任有成顺势就把她压到了身下,充满酒气的嘴在她身上像只野猪一样咬啃唑着。
“你放开,放开……”徐春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推开,然后她发现任有成竟然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后座大声哭了起来。看着趴在后坐又哭又闹的任有成,徐春红觉得自己招惹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不能扔着不管,也不知道该送哪儿。不敢去酒店,她怕被人看到,这个城市里认识任有成的人太多了,也怕自己被轻薄。更不能带回家,伊科要是知道了,那估计他都能打自己一顿。拿过任有成的手机想找找有没有电话可打,结果他的手机竟然还有密码。问任有成家住哪,任有成什么话都说,就是不说自己住在哪里。
徐春红觉得大冷天的,她头上都出冷汗了。在手机里翻了一圈后,她选择打通了陈墨的电话。陈墨倒是很爽快让她送过去。“没事,只是喝多了,睡一觉就没事,扔这里吧。反正我今天值班,房间也是空着。”把任有成扶进宿舍,陈墨还拿了颗药喂进去。
“陈墨,实在不好意思。”看着躺在床上鼾声如雷的任有成,房间里还有丝呕吐的味道没有散去,徐春红觉得挺过意不去的。分开不到三个小时,她竟然给陈墨拖回一个醉鬼叫他照顾。
“不要紧,这人其实还不错。你怎么和他在一起?”陈墨记起了任有成春节前来过他们的医院,给陈墨所在科的主任也就是曾经他妻子的主治医生送年货。礼并不大,但他们科里每个医生护士甚至扫地的清洁工都有份。主任说他难得的是那份心愿,坚持了这么久,陈墨认同。
“我在酒吧碰上他的,今天是他老婆生日,一个劲在那里喝,拦都拦不住。”徐春红叹了口气。两年多了还这么惦记着死去的妻子,这样的男人也算长情了。
“奥,怪不得。放心,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去办公室了。晚点我会过来看看,吐过应该不会再吐了。睡一觉就没事了,不用担心。”陈墨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便签纸写了张纸条放床头柜上。
“嗯。”徐春红点点头,离开的时候在鞋柜上看到一的合影。照片上,张捷搂着陈墨的肩膀笑得那么开怀,张扬而刺眼。心好像突然被针刺了下,微微生痛。
走到楼下,陈墨叮嘱她喝了酒不要开车,徐春红把车子的钥匙递到了他的手里。自己明天来拿,或者陈墨能够送来更好,她突然希望能够常常看到这张英俊的脸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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