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沙漠,黄金般的光芒洒落在浩渺的沙海,似乎每一粒沙子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陈欣博正端坐在书案前埋头书写,不多时,一封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家书被装进信封,十三停止磨墨的动作,双手接过信件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礼毕倒退三步退出房间并轻轻阖上房门。
不知道家书里到底写了什么内容,让王爷本就郁郁寡欢的俊脸蒙上了寒冷的冰霜,十三叹了口气,下一秒御剑逃命去了。
其实陈欣博清楚知道自己母后在担心些什么,每次书信过来无非是担心他的终身大事,这次更离谱,不知道她去哪里查到自己不喜欢女子,知道以后也没生气,还主动帮他挑选门当户对的漂亮男子……
真是要疯了!
他明明喜欢的也并非男子,仅仅因为程浩颜是男子而已。如今不能拥有最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这件伤心事被提起他发现情绪还是瞬间被牵动,两个月以来的戒断完全是白白浪费时间,那能高兴吗?不摔东西都是因为他素质极高。
突然心念一动,陈欣博在毛毡上铺好一张宣纸,执笔将心中那个一秒钟都不曾消失的身影一笔一画地描述到纸上。几个时辰后,纸上跃然显现一个带着白色纱帽,穿着白色蕾丝花纹纱衣的人儿,特别是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画中人无疑是程浩颜,那个绝美的人儿只是静静地站着都可以吸引无数狂蜂浪蝶。
心烦气躁地想要将画揉成一团扔掉,又实在是舍不得,还是装裱好保存起来吧!
“十三。”突然想起十三应该还没回,算了,反正装裱铺不远,他自己去好了,顺便可以巡逻一下街道。
从装裱铺出来后已是午时用膳时间,陈欣博索性调头去如意楼要了一坛观音酿、一碟酱牛肉、一小碟炸花生,坐在二楼廊台边观赏街道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景象。真不是他自夸,来塞外一年除却那两大无厘头案件暂时侦破不了,上到打架斗殴,下到与人口角他都手到擒来。如今阳光照到的街道多了,商贩行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各行各业如同雨后春笋拔地而起,自然也不乏青楼、乐坊、赌坊这类行业。
如意楼斜对面就有个赌坊。陈欣博注意到现在明明不是营业时间,赌坊侧门却开了,一个少妇打扮的女人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打手推出赌坊大门,一个没站稳撞上背后的墙壁,滑坐到了地上。
“我说李氏,你七天前不是说今天可以还完王铁匠生前欠我们的银子吗?今天就还那么点?都不够哥几个塞牙缝的,我看你是想死。”
带头的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恐吓道,张嘴就看到一排发黄的牙齿,喷出来的味道臭气熏天。
李氏哪里经得起这等恐吓,早就梨花带雨地哭了,头巾随着哭泣动作慢慢滑落到地上。
几个男人一看眼前的女人虽然是个寡妇,却是我见犹怜,娇艳欲滴的模样心里不禁起了歹念。
“不过……如果你肯陪哥几个快活快活的话,我们倒是可以考虑再宽限你几日,嘻嘻……”
说完刀疤男率先将咸猪手伸向李氏,仅差一厘的距离他发现自己的手怎么也动不了了,“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刀疤男的手从肘部到腕部整根折了,痛得他摔到地上来回翻滚。几个小喽啰一看老大倒下了,纷纷拿出明晃晃的大刀欲砍向来人。
“哪个王八羔子,嫌命长……王爷。”
“嗯?”
“王爷饶命,草民不是故意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求王爷把我们当屁放了我们吧!”说完一行人扔掉大刀趴在地上不停磕头,先不说九王爷没人敢动,单说他的武功他们就打不过。
“如若还有下次,定不轻饶。”
“谢王爷开恩,谢王爷开恩。”一行人捞起还在地上打滚的刀疤男,像后面有鬼追一样一会就跑没影了。
“民妇谢王爷救命之恩……啊!”
李氏跪倒道谢,突然感觉肚子剧烈疼痛了一下,疼得她脑门直冒汗,血一下子就从大腿根部就流出来了。
“她这是小产了,先扶她坐好。”
正当陈欣博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道略微低沉且清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淡淡药香夹杂着草木雨露的好闻味道绕至身边,程浩颜快速将药篓放在一旁,蹲下身去探李氏的脉搏。
情况不太妙,孩子保不住了。
“她需要立刻救治,王爷,请您帮帮忙。”
陈欣博将李氏抱到最近的客栈,掌柜的一看赶紧叫小二带去一个空房间,王爷他可不敢得罪,但可千万别在他的客栈闹出人命啊!回头看到程浩颜后脚跟着上楼这心才算定下来,小程大夫在就安全了。
染血的水和帕子进出十几次,门终于开了。
“还好救治及时,现在已没有生命危险了,她还需要吃药多休息,不能受到刺激。”看到陈欣博一脸疑问程浩颜主动开口,顿了一下他突然凑到陈欣博耳边,“母亲没了孩子肯定会很难过的,找个好时机再告诉她吧!”
面对程浩颜突然贴近,陈欣博整个人呆掉了,过了一会心跳如擂鼓在捶,耳朵也倏地红了,为了掩饰尴尬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嗯,知道了。”然后想起又问:
“那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到的。”
“嗯、哦,回来就好。”
“……”
两人突然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就在这时……
“啊呜呜呜……我的孩子……”
陈欣博和程浩颜赶紧进到房里制止住李氏想要自尽的行为,半晌,李氏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们才放开手。
突然李氏在陈欣博面前直直跪下,她面色苍白,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她声泪俱下:“王爷,民妇有冤,还请王爷替民妇做主。”
“你先别着急,起来慢慢说。”
陈欣博赶紧将虚弱的李氏扶起来坐到床上。
李氏刚才动作太大,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重重地吸了几口气,又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掉眼泪,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李氏死去一年的丈夫王铁匠本是先太子殿前的一名护卫,被遣散出宫后不幸染上赌瘾,欠了赌坊一大笔钱还不上,正发愁的时候当铺老板吴三来找他说有法子可以让他快速拿到一大笔钱,后来也不知怎么搞的,王铁匠就被污蔑为偷画之人被押进大牢,过不久就听到他在狱中自尽的消息。
程浩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
“你的孩子……应该只有三个月。”
“事到如今,民妇也没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小程大夫说的对,孩子不是我夫君的。”李氏恨恨地说,“他死后赌坊那些人找上门让还钱,民妇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朱顺做他的地下情妇,他每个月都会以送猪肉上门为借口来找民妇,靠着他给的钱倒是顺利打发了那些要债的,他们没再上门来找过我。后来发现有了朱顺的孩子,民妇本想着狠狠敲一笔,却没想到朱顺死掉了,之后的事情王爷您就全知道了。”
陈欣博没想到居然在机缘巧合之下挖到这条线索,他当机立断问李氏是否愿做证人,自己会保障她的安全以及她今后的生活,李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从客栈出来后陈欣博想去找吴三才突然发现自己没骑马,程浩颜看他四处张望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了。
“王爷您去哪?草民捎您一程。”
说完伸出白若凝脂的手递到陈欣博面前,后者一愣,兄弟之间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片刻后抓住程浩颜的手借力上了马背。
“去当铺,找吴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