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在指尖
渐行渐美的秋天,让季节的身段日渐丰盈。一叶梧桐,扣响了秋的门扉,一朵桂花,吐露了时光的密语。秋日的密语,被一缕温软的桂香轻轻地托住,它从不用声势惊扰着谁,总在不经意间漫过肩头。
桂花并不是秋日里的主角,它不会像枫叶那样燃着热烈的红,也不像银杏那样铺着耀眼的黄,它那米粒大的花苞缀在枝桠上,墨绿的叶间只有淡淡的一抹,若不去细看,很难能寻到它的踪影。随着秋意越来越浓,桂香便开始深沉起来,一枝枝朴实无华的花儿,在凉凉秋风地吹送下,清香缕缕,默默弥散在大街小巷,沁人心脾,暖人心扉,给金秋带来缕缕的芬芳,给世人带来满满的欢喜。
盛放于深秋里的桂花,一年四季都混迹于众木间,沉默在绿叶里,平日毫不起眼。可到了中秋节前后,它仿佛像被秋风点化了一般,将积攒了一整年的日精月华,都酿成了这细细碎碎的金粟。清晨,当你推开窗时,便觉得有一缕清香缠绕于你的指尖;傍晚,当你在小径上散步,便会有一股香气随着晚风绕住你的肩头;晚上,当你伏案读书时,会有一股清香从窗棂缝里钻进来,落在书页上,会把墨字都染得香气融融。
金秋十月是桂花的世界,在秋日的阵阵凉意中,浸润着桂花层层甜蜜而清冽的香,这缕香气,细腻而内敛,它是秋日赠予人间最好的信物。与一树桂花相逢,闻着淡雅的香气,会觉得心中所有的烦恼都被抚平。正如那句“人间秋日有幸事,阶前桂花香满衣”所说,十月桂花香,最解人之意。虽然桂花不懂人间悲喜,可它却用那淡若无痕的香气,给了人间最温柔的慰藉。
清代诗人李清照倚窗嗅闻着那朴实的芳香,内心完全被打动了,留下了千古绝句:“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形神兼备地描绘出了桂花所特有的神韵;“诗佛”王维的千古名句“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一句,绝尘拔俗,禅意深深,道出了深刻隽永的人生况味;南宋文学家杨万里的《咏桂》,“不是人间种,移从月里来。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把对桂花的赞美演绎到了极致,说它是从月中移来的,不是人间所种。在这些诗人的笔下,飘香四溢的桂花,哪里是花呀?分明是秋日写给人间的一封温柔手札,根本无需过多的字句,就已将满腹的衷肠诉尽了。
动人的美好,从来都不需要张扬的。桂花将具有这种品格,它不与百花争春,也不与秋景比艳,只在属于自己的时节里,静静绽放。花虽小得可怜,却攒着满身的力气,把每一寸芬芳都酿进了秋光里,让整个季节都因这缕缕的清香而变得柔软起来。
信手摘下几朵桂花夹在书页中,我很想把这秋日的香气留住。往后翻书时,或许会突然闻到一缕清甜,那时便会想起,在某个午后或傍晚,阶前的桂树开得正好,风里满是温柔,而我,恰好与这份美好相逢。这是秋日最珍贵的馈赠,简单,却足以让人铭记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