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与北魏棋逢对手

刘裕亲自率领水军从淮河、泗水进入清河,准备逆流而上,开进黄河,他派使者去向北魏借路,后秦国主姚泓也派了人出使北魏,请求救援。

北魏国主拓跋嗣召集文武百官共同商讨这件事,群臣们都说:“潼关乃是天险,刘裕用水军恐怕很难到达,但是,如果他从黄河北岸登陆向北方侵入,那就容易得多。刘裕声称讨伐秦国,他的真实目的难以猜测,而且秦国是与我们有婚姻关系的国家,不可以不出兵相助。我们应该派兵切断黄河上游,阻止晋军西上。”

博士崔浩却持不同意见,他说:“刘裕吞并秦国的野心由来已久,如今,姚兴去世,他的儿子姚泓愚蠢懦弱,国内灾难一再发生,刘裕乘他国内危机而兴兵讨伐,他的决心是一定要夺取。我们如果切断黄河上游,阻截晋军,刘裕一怒之下,必然登陆向我们进攻,这样一来,我们等于代替秦国挨打。如今柔然进攻我们的边境,百姓又缺少粮食,如果再与刘裕为敌,发兵南下进攻晋国,那么北边敌军柔然就会更加深入。那时,大军想要去救援北方,南方的州县又会告急,这不是个好计策。不如借给刘裕水道,听任刘裕西上,然后我们出兵驻防东部,阻塞他的退路。如果刘裕得胜告捷,一定会感激我们借路的恩德,如果失败,我们断了他的后路,也会有救援秦国的美名,这是比较合适的办法。况且,南方与北方风俗不同,即使朝廷放弃恒山以南的领土,刘裕也绝不会用来自吴、越的军队与我们争夺据守黄河以北的土地,怎么会成为我们的威胁呢?为国家制定方略的人,应该只为国家的利益考虑,怎么可以顾念一个嫁过来的女子呢!(拓跋嗣的昭哀皇后是后秦皇帝姚兴之女)”

大臣们又说:“刘裕如果向西进攻潼关,便会害怕我们切断他的退路,腹背同时受到攻击,而刘裕如果北上进攻我们,那么秦国一定不会从潼关出兵救援,所以看刘裕的样子虽然是声称向西,但实际上一定是北上。”

拓跋嗣听从了他们的建议,任命长孙嵩为督山东诸军事,又派娥清、阿薄干率领步骑十万人屯军在黄河北岸。

刘裕率领水军进入黄河,任命左将军向弥为北青州刺史,留下戍守黄河的重要渡口碻璈(que ao)。

当初大军出发之前,刘裕和王镇恶等人约定,如果攻克了洛阳,一定要等到主力大军到达后才能共同前进,不可擅自行动。

王镇恶满口答应,率领部队一鼓作气,很快就打下了洛阳。他将和刘裕的约定抛到了脑后,乘胜率部直扑潼关,却遭到了后秦军队的顽强抵抗,无法前进。时间一长,军中的粮饷接济不上,士兵们发生了恐慌。

有人建议放弃笨重的军用物资回去投奔大部队,沈林子手按佩剑怒斥道:“刘公的大志是统一天下,而今许昌、洛阳均已平定,关右也将要收复了,大事成功与否,就在前锋部队的行动,为什么要挫伤胜利后的士气,放弃就要得到的功业!况且现在主力大军距离我们很远,敌人的力量又很强盛,即使我们打算撤退,又怎么能够走脱。我接受了命令就不作回头的打算,今天的事,我自己率军完成任务,不知道你们这些君子,将来有什么面目去见刘公的旗鼓!”

王镇恶派人飞马报告刘裕,请求支援粮草和兵力。刘裕把王镇恶的使节叫到面前,打开战船的北窗,指着黄河岸边的北魏大军给他看,说:“我告诉过他不能单独前进,如今他却轻率地深入敌境,岸上的形势如此严峻,我怎么能派得出军队!”

王镇恶无奈,只好亲自回到弘农等地去筹集军粮。他的祖父王猛在前秦担任丞相多年,深得人心,当地百姓得知王镇恶就是王猛的孙子后,个个如同见到亲人般,争相运送粮草,军队的粮饷很快就得到了补充。


再说北魏的几千名骑兵,一直严加戒备地沿着黄河随着刘裕的大军向西行进。东晋士兵在黄河南岸,用长绳牵引战船,风大浪急,有的牵绳突然断了,战船漂流到北岸,船上的晋军全部遭到北魏军队的诛杀劫掠。

刘裕数次派军队还击北魏军队,东晋军一上岸,北魏军就逃走,等东晋军回到船上,北魏军又返回岸边。

为了击败魏军的骚扰,刘裕派丁旿统率武士七百人,战车一百辆,登上黄河北岸,在距离河岸一百步的地方,构筑新月形战阵,以河岸作为月弦,两端抱住河道,每个战车上布置七个武士。新月阵布置完毕后,在阵中竖起一个白色的羽旗。

北魏军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都不敢轻举妄动。刘裕派朱超石严加戒备,准备出战。等新月阵中的白旗一举起来,朱超石率领二千人飞奔而至,进入新月阵,携带大弩一百张,每个战车上增加到二十人,并在车辕上安置了防箭木板。

北魏军队看到战阵已经完成,这才如梦方醒,开始进攻包围。长孙嵩又率领三万骑兵作为后继援军,从四面八方向新月阵展开肉搏冲锋,即使是东晋军队的强弩也无法阻止敌人的进攻势头。

朱超石另外还携带了大铁锤和铁軿一千多支,这时,朱超石命人将铁軿折成三四尺长,用大铁锤打它,一锤下去,往往能够贯穿三四个人,北魏士兵招架不住,一时间全都四处溃散,争相逃亡,阵亡将士的尸体堆积成山。

东晋军队还在战阵中斩杀了北魏的冀州刺史阿薄干,北魏军队败逃回畔城,朱超石率领胡藩、刘荣祖乘胜追击,又一次大破北魏军,斩杀和俘虏敌人无数,北魏国主拓跋嗣听到前方的军情报告,这才后悔没有采用崔浩的建议。

后秦鲁公姚绍派姚洽等人率领二千人驻防在黄河北岸的九原,依据黄河的天险,打算切断檀道济军队的粮草供应。沈林子阻击后秦军队,大败敌人,斩杀了姚洽等将领,这支后秦部队被杀得几乎全军覆没。

随后,沈林子向刘裕报告说:“姚绍的威名遍扬关中,但如今在外,他的大军多次遭到失败,在内,他的国家又危机四伏,恐怕他命不久矣,已经等不到我们用利斧来杀他了。”

果然,姚绍听说姚洽等人战败身死的消息,又伤心又愤怒,吐血不止,把兵权交给了东平公姚赞后,不久便死去了。姚赞带兵偷袭沈林子,又一次被沈林子打败。

刘裕大军终于抵达洛阳,他巡视城墙,嘉奖了将士们的功劳,同时,为了防止魏军的袭击,在洛阳停留了整整两个月,以部署后方的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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