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振洲出发,到达京城郊外已是七日之后,雪雪不由的开始担忧住宿问题,锦瑞看她一言不发望向马车外面,故作严肃问道:“在京城可有住的地方?”
“城内大约会有废弃的院子吧,到时候找一处收拾一下。”
锦瑞皱着眉头看她,“你倒是不挑地方……为何不去皇宫呢?”
“不去。”
锦瑞一脸宠溺的看着她,“你都决定当公主了,怎么到了京城又怂了”。
“公主一定要住皇宫吗?”傲娇的侧脸看着他,“公主的脸面也要自己挣,我才不会依靠他们。”
锦瑞忍不住低头一笑,看着她,“家父来信,吩咐先带你回府,过几日面圣。”
雪雪还想争取:“我不能住外面吗?”
锦瑞好奇:“你为什么要住在外面呢?”
相顾无言。
马车缓缓驶入威严高大的城门,车外传来阿林的声音,“少爷,京城到了”。雪雪兴奋地掀开帘子,向外张望,“京城,这就是书里繁华的帝都,京城吗?”锦瑞和小娟看她这般激动不明所以,锦瑞心中涌上一阵失望,“真的全忘记了么,只记得山野,丝毫不记得京都。”待回过神来,雪雪已经拉着小娟下车了,锦瑞只得跟着她们下去。
眼前大路宽阔,车水马龙,喧哗的声音此起彼伏,道路两边的房子有两三层楼,各种铺子鳞次栉比,牌匾个个富贵雅致,店家的番旗随风飘扬,抬头看去,二楼上也是人影绰约,大约是茶馆吧,看上去好似在喝茶,或者吃饭。
临街店铺都双开着门,里面商品摆的整整齐齐,顾客们笑语盈盈进进出出。
街上熙熙攘攘,活动摊贩穿梭其中,有卖香包的,卖扇子的,卖热气腾腾的包子等等,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雪雪一边欣赏一边同锦瑞说:“这也太繁华了吧,我从未见过这般景象。”锦瑞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一个卖烤饼的小贩推着小车从身边走过,饼香诱人,雪雪馋得直咽口水, “我想吃个烤饼。” 小贩耳尖,立刻高声应道:“好嘞!” 眨眼间便用油纸包好一个热气腾腾的烤饼双手递上,锦瑞见状笑着掏出铜板付了钱。
三人在热闹的街市上闲逛了一阵,才慢悠悠地回到马车旁,随后马车便朝着永庆侯府的方向驶去。
进入永庆侯府,锦瑞带雪雪率先拜见永庆侯程堰夫妇。程堰面容和蔼,举手投足间尽显端方君子风范;其夫人王氏目光敏锐,不动声色地将雪雪打量一番。雪雪身着藏青色交领长衫,腰间随意系着一条浅蓝色粗布腰带,身姿挺拔地立于堂前,一双眸子清亮有神,看上去内敛英气,洒脱随性。
这般模样,与他们记忆中那位娇弱的公主大相径庭。王夫人心想或许洗净打扮好后能有几分相似,于是温声吩咐身旁丫鬟:“先带姑娘回房梳洗,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再去拜见老夫人。” 两个丫鬟福了福身,引着雪雪往房间而去。
次日一早,老太太便遣丫鬟前来相请。雪雪身着一袭淡蓝色丝绸长裙,外搭同色系稍深的修身锦缎外褂,裙裾间暗纹流转隐隐透出牡丹纹样。褪去往日的朴素随性,端然立于镜前,一头过腰长发松松挽起,更衬得面容清丽,尽显清雅端方之态。
丫鬟恭恭敬敬唤她 “公主”,她却微微摇头,语气轻柔却坚定:“往后,在府上不要如此称呼。”
雪雪跟着丫鬟穿过亭台楼阁、青石板小路,来到老太太屋里。只见老太太靠在被褥上坐着,一见她进来,便连忙握住她的手,亲切说道:“不知你爱吃什么点心,我让丫鬟们多备了几样,来挑挑看想吃哪个?”
雪雪随意拿了一块。
老太太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忍不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哽咽着说:“好孩子,你受苦了,以后的日子你随自己的心意过吧。”
雪雪心头一惊,仿佛老太太竟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这一来,倒像是印证了那些反复纠缠的噩梦或许并非虚妄。她心头微动,想问问其中的来龙去脉,可转念一想,还是按捺住了 —— 此事,且等自己细细筹谋,了解全局才是。
“以后你就住在这,想要什么就跟奶奶说,老爷和太太都是良善之人。”老太太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慈祥的脸庞笑意盈盈,后又说了许多家常,言语间豁达开朗。雪雪临走时,她将丫鬟明月与一位老嬷嬷拨给雪雪使唤。
王府设宴迎接锦瑞与雪雪归来,老太太将雪雪拉到身边落座,新进的蜜渍金桔亲自夹两颗放到她碟中。平日里,还常召她一同用膳,但凡遇上稀罕美食和珠钗环佩,总要让人送到她房中。
过了十余日,不见皇上传召,雪雪倒也并不在意这件事情。她从老嬷嬷口中得知,老太太的双腿在十二年前枯死了经脉,出行皆靠小厮们抬着,平素极少出门。
次日她便命人寻来京城最好的木匠,"劳烦师傅照这个样式打。"宣纸铺开,榫卯结构的椅轮图惊得老木匠扶正了靛蓝头巾,"这带轮子的坐榻......姑娘怎想到的?"
"十日内能成么?"雪雪看着图纸,"这需要你与铁匠配合,你去与他详细解释,这个连接处要用牛皮衬着,推着走时才不硌人。"
木匠沉思片刻后答道:“约莫能成,先做出第一版,免不了反复修改。还望林姑娘多予指点。”
雪雪神色欣喜:“这几日我会常去,务必让使用之人觉得舒适。”木匠听后点点头,捧着图纸离去。
雪雪来到京城,感到周围的一切有种莫名的熟悉,锦瑞常常忙于公务不在府上,雪雪莫名地想念。表面上,她声称每日沉浸在制作新奇物件的事情中;私下里,吩咐姜狄和小娟暗中调查曹国公府,探查其前儿媳的下落与身份。
昨夜噩梦连连,雪雪又在大风中站在无边的台阶上,抬头看到高楼,高楼的二三层有一个牌匾,清晰可见绿色的隶书四个大字,曹国公府。远处不知是谁呼喊着救救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她在恐惧中寻找声音的来源,被小娟从梦中唤醒。小娟轻轻拿起被角,和雪雪躺在一起,“姑娘,我陪你睡吧,一路走来咱两都睡一起,可能到这里你还没习惯。”一边说,一只手一边轻轻拍打着雪雪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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