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我才知道:当时,小小年纪,欣喜之情又怎么会轻易掩饰得了。
这是我在日记中第一次提到东子,这个我用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去假装忘记的人。
我想,一定是由于某种天赋,从小,我就是个谈情、学习两不误的女生,开心地谈恋爱,快乐地学习。
读小学三年级时,我就有了第一任男朋友。因为纯纯的喜欢,就在一起了,无非在放学排队的队伍解散后,他悄悄地绕道陪我一起回家,或是,自己将他妈给他买的好吃的零食攒下来带给我吃。
第二任男朋友是初一时的同桌,有着长长眼睫毛、大大眼睛、看上去总是楚楚可怜的漂亮男生,但我打心里觉得他做我弟弟更为适合,虽然,我们也在周末背着大人偷偷牵着手一起去逛过公园。
然后,在初三,我遇到了他,东子。其时,我正在做学校庆祝建国六十周年专题晚会的主持人。晚会结束后,在后台,有个帅哥跑过来对我说:“你主持得真不错,我很喜欢!”我愣了一下,随即对他笑道:“谢谢。”我自认为,从小学就开始谈恋爱的我,对颜值不错的男生,还是很有抵抗力的。
不久,我知道他竟是东子。一直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的东子,和我同级,我校乃至本市中学中都赫赫有名的人物,说得通俗点,就是那种臭名昭著的、虽还在学校念书、但实则就是一社会的混混。
对这种本来就不是同类项的人,我也没怎么在意,直到东子来找我。他身上喷了浓浓的香水,右耳上戴着一个金色的耳环,瘦削的身材,穿着牛仔裤、白衬衫,配上天生的稀松黄发,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气质来。
“非我族也!”是我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既而,我竟沉浸下去。
那一瞬,我忘掉了彼此的身份,更忘了我是一个优等生的本分,觉得真遇到了这辈子该遇到的、想遇到的人,我和他才是真正的“天造地设”、“珠联璧合”——可,据说,他是从不对女生感兴趣的,成天都和他的兄弟们厮混在一起。
“小T,做我的初恋女友吧!”他突然开口,脸上有相当自信的神色。
初恋,还是初恋呢。难道他为了我……我是他第一个动情的女生吗?“好呀,放学等我好啦!”我脑子快速运转,停不下来,只好假装淡定地回答。
其实,多年后,我才知道:当时,小小年纪,欣喜之情又怎么会轻易掩饰得了。
和东子在一起,常常有浪漫、温馨的事儿发生。玫瑰花、巧克力、青苹果都是常见的招数,他喜欢送我一些更为别致的东西,比如:他在幼儿园时做好的喇叭花标本,他亲手烘焙的心形蛋糕和蔓越莓曲奇,还有他养的一对红色小金鱼。
那时,还没有现在流行的词汇“暖男”去形容。更何况,他的劣迹和他对我的好,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所为。也正因如此,我才更忽视掉别人口中他的“社会混混”头衔,于我,他是一个温暖的恋人。
愈加走近后,他对我敞开心扉,他告诉我他心底隐隐的痛,关于他离异的父母,关于他冷漠的家庭。我告诉他,我想他变得更好,我想一直陪着他。
于是,他也开始努力学习,试着戒烟,减少逃课和打架的次数,渐渐疏远他社会上的兄弟们。
他说,他很喜欢我,他会为了我去做任何事情,包括令他一直头疼的学习……
初三下,刚开学,不知怎的,我的父母知道了我和东子的事情,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2010年3月15日下午,他的父母、我的父母、校长、班主任、我和他都站在操场上。我们俩像囚犯般站在一起,准备接受审问。
校长正要发问时,东子却大步走向我的父母,鞠了个躬,说:“对不起!”又走回来,眼神很悲伤地对我说,“小T,你很优秀。我,不会再继续纠缠你了。”
说完,他走了。只有我懂,他是在演,把所有责任往自己身上全部揽去。我哭了,在大人面前,我连为他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那天下午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听说初中毕业后,他去了哈尔滨,学习开车,至于端详,不得而知。
五个月后,我顺利考上重高。三年后,考上了985高校。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东子,所以在大学不断变换着男友。要知道,一个颜值高的女学霸,在哪儿都不乏追求者。
现在,我已大三。刚刚初中好友在电话中无意提到东子,她打趣我说,那么一个风云人物,当年竟也拜倒在你裙下,降服在你魔掌中。我笑不出来,一边听着一边泪流满面,回忆决堤。
原来,六年来,所有的青春,和一场场从未空窗过的恋情,都只是为了假装忘记……
其实,我一直爱你,东子。
小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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