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认识黄老师,要从两个项目说起。
今年六月,甘泉县文旅局匆忙间启动了“甘泉县金石碑刻拓印成书工程”项目。啥意思呢?就是把县域内文物古迹遗留下的,以文字为主的历史信息拓印下来,形成纸质和电子档案,而后录入、编纂、校印、最终出版。为何匆忙?因为文物保护刻不容缓,因为文旅人的使命,因为时不我待。虽然筹谋很久,但在一缺经费,二缺人才的情况下,敢于在延安各县区首家采取行动,其意义和价值无须赘言。除了文旅工作人员,已入古稀之年的陕北文化学者段双印老先生、文化学者王永岗、伏陆书院的岳文华、文化志愿者高亚玲等加入队伍,大家淡忘名利,抱着情怀,揣着梦想,就这样开始干起来。曾记得,夏日炎炎,汗流浃背,在博物馆的后院,费了老劲把馆藏碑刻摆出来,请不起拓工,我们在段老的示范下从学习打拓片入手。

同时在博物馆的还有另一支队伍。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的刘成教授带着一群研究生,为甘泉县做青铜器修复保护项目。刘成教授第一次见,就领我参观文物修复工作现场。但平时我很少去打扰,我知道文物修复是一项严谨细致,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专业工作。在这支队伍中,黄风升老师就很显眼。一位看起来比我年长还随时拿起相机,能迅速找到最佳角度抓拍的人,他的身份自然会引起我的注意。因为我本人就是一位摄影爱好者,一位没啥摄影技术但是习惯于用相机和手机去记录生活的人,无论工作岗位如何变化,这一点曾受到过一些“评论家”善意的诟病和有理由的原谅。询问下才知道,黄老师是一位资深文物摄影师,现年68岁有余,退休后被项目组聘用,主要从事文物的专业拍照,兼做文物修复工作。他给我看所拍的文物图片,每一张都精益求精。大图上,布局合理,光线自然,亦不乏艺术美感;特写上,最大程度还原文物的本来面貌,红斑绿锈下的细节清晰可见;有时为了修复,会动用特种设备扫描拍摄,那些被肉眼不容易察觉的裂痕和伤残,那些掩盖于锈迹下的纹饰图案,甚至于我联想会不会有暗藏的机关,在他的眼中和镜头下无所遁形,纤毫毕现。

拓印项目也需要摄影。它和缓慢的拓片同步,是细致的,需要脑力和体力,更要有巧劲的技术活。拓片打出来,在石碑上掲离之前,宣纸潮润舒展,字迹凹凸有致,墨迹清晰的时候,需要用相机留存电子资料。虽然我准备了单反相机,也有王永岗这样的摄影高手托底,但拍出来的效果差强人意。没人说我们,健谈的段老只是看了看,默不作声,我就知道了他不甚满意。
一次,我又抽空到拓印现场,段老喜笑颜开,说:“湛武呀,你真有福气!”我纳闷地问:“咋滴了?”段老说:“人家黄老师给咱拍照,这下质量有保证了。”可我知道文物摄影费用比较那啥!脑子首先就往这想。仿佛能猜中我的想法,段老紧接着来了一句:“人家黄老师不问你要钱!”“不是啥事,我喜欢,我抽空给你们拍。”这时,黄老师从楼角走过来说。当时,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心喜悦,同时也感慨。只要是干正事自然有人帮助你,“得道者多助!”古人诚不我欺。

从这之后,我放心地忙我的去。有客人前来,比如曹树蓬、周国祥、毕醒世这些文化名人来现场是要陪同的,刘虎林、赵文琦、李延利也来练练手。闲暇时间,我就坐在博物馆后院的台阶上,看段老给岳文华和高亚玲指导,博物馆的文保员叶子给大家递工具,端茶水。拓片好了,不用叫,从工作室就能看到我们的黄老师,总是脚步轻盈地赶来,支起三脚架,架起奥林巴斯单反相机,调整好角度,眯着眼睛,按下一张一张快门。仔细端详他,有风雪中青松一样的身板,脸上蕴含着沧桑,有鹰隼一样的目光,山羊一般的矫健。这是一位有故事的人。他平时话不多,总是默默干活,稳健却效率很高。如果打开他的话匣子,就会滔滔不绝。比如谈起摄影,他就会眉飞色舞地讲起他的文物摄影作品入选情况,他的收入都投资了哪些摄影器材,典型的摄影发烧友和器材派,却又技术极好。谈起旅游,见闻广博,原来他随着考古队去了全国许多地方,不仅对文物耳熟能详,对于各地风景名胜、民俗风情也是了如指掌。这是一位阅历丰富的人。谈到美食,不料遇到了美食家,他自己经常下厨烧菜,并怡然自乐。对于陕北,对于甘泉名吃如数家珍,倒不是大酒店的名菜,而是街巷里的特色小吃。和他一起吃饭,发现他不吃土豆,说是对其过敏。我于是给他讲洋芋花的爱情故事,黄老师傻傻的笑。这是一位热爱生活的人。

黄老师拍的碑刻照片没得说,段老经常夸,我们因此产生了依赖,直到有一天大家说起,如果西大的项目组走了,黄老师自然也该走了,走了该咋办呢!这样说着,但我们依然得过且过,因为黄老师的文物摄影水平,我们无法超越。一通碑,不论大小,也无论是几个面,哪怕是像宋代陀罗尼经那样的多面经幢,都能完整地扫描到一起,就如复印机一样的还原碑刻本来的面貌,字迹清晰,尺寸多大都不变形。他还擅长用计算机作图,拼接无痕,抠图自然,杠杠的专业水准。从博物馆转战野外,一开始我们不好意思麻烦黄老师,自己拍下的段老又瞧不上,甚至让黄老师专门把累积起的拓片一张一张挂起来拍。之后我们外出,干脆约黄老师同行,只要能走开,他都欣然前往,乐此不疲。
再后来,段老回西安家中,我们几个各自忙碌,拓片的事断断续续,又遇到下雨和疫情,今年的活动就算彻底停了下来。期间,黄老师问了几次进展,带着他们项目组的专家和学生去了几次大峡谷。我对他的行程基本上有个了解,因为他拍到了好照片,肯定忍不住发给我,我也因此积攒下他许多照片。内容包括县内方方面面,有城市面貌,有峡谷风光,有花卉小景。无论哪个题材,他都认真地拍,像对待文物一样敬畏,像对待心爱之物一样小心,不变的还有对文化的痴迷和热爱。
青铜器修复保护中期评审会后不久,黄老师去了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还给我发来他帮厨的视频,一擀杖面五斤二两,动作娴熟,老辣,游刃有余。我拍照上仰望他,没听过他吹单簧管,旅游没他潇洒,擀面也拿不起放不下,只能码一码字,作为对他的想念和今后合作的期待。
(另,借此文周知:望家乡朋友们提供县境内散落于野外的崖居题刻、金石碑刻信息,年代为民国之前。红色印记不限。可随时联系我们。保护文物,人人有责。千年文化博大精深,后人爱护薪火相传。谢谢!)

黄风升摄影作品欣赏:
一、城市风貌


















































二、金石碑刻(成书资料,不宜过多展示)



三、景物小品



































四、甘泉大峡谷






























































黄风升个人简历:从事文化艺术工作,单簧管演奏员十五年。文物保护考古发掘工作三十年。学术作品曾发表《中国文物报》、《中国文化报》、《香港大公报》、《朝日新闻》、《收藏》、巜收藏界》、《收藏家》等报刊杂志。摄影作品在陕西省文物局、陕西省计生委获奖。在陕西日报、西安晚报、三秦大视角刊发。《西北航空》杂志等采用多幅照片。《中国地理杂志》采用个人作品。上世纪曾为刘华清、李瑞环、李铁映、李贵鲜、邓力群、陈慕华、谷牧等赴陕考查拍摄。为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古陶瓷协会会员。
在几十年工作生活中严于律己,精心发掘,精心整理,精心研究,专心搜集,细心考证,诚心奉献。出版个人专著巜耀州窑.丰盛的陈炉窑》一书。合作出版了《中国烟具》、《这方山水》等著作。